“不知道。”麒诺轻声回答。
“我叫莫罗珏·冉鸢,南朝定北大将军的女儿,封号平阳”。
麒诺有些意外,一起生活十年,今天才知道彼此的名字,真是讽刺。自己和师姐身份都不一般,两个师兄估计也不是什么平凡之辈。逍遥子收那么多身份显赫之人为徒,到底有什么用意。为他们更名换姓她倒是想得通。他是个怕麻烦的人,可这几个孩子,要是被人知道他们在鬼谷学艺,随便一个都会是大麻烦。
“我是岚麒赫霖·君诺”,说着,麒诺侧头默默的注视着身边一脸难以置信的师姐。
前天,逍遥子将兽谕,襁褓和信递到她手中,一脸郑重的告诉她,“你叫岚麒赫霖·君诺,南朝长公主,封号昌平”。
只是短短几个字,却让麒诺心里翻江倒海,她不喜平凡,但更不喜束缚,此生既然已与皇家沾上关系,怕是想脱身难矣。
她要的权贵显赫可以靠自己,可若要她受权势束缚而失去自由,她决不允许。
那天的逍遥子并未多说什么,只是语重心长的告诉她“你可以选择自己的道路,却逃脱不了自己的责任”。
麒诺记得,当时她是这么回他的,“我命由我不由天,纵是责任,也要看我愿不愿意担着,我林麒诺岂能任人左右。”
那天的对话还历历在目,当时她便知,她该离开了。
“表妹?你就是南朝开国首封的开国昌平公主?”冉鸢怎能不知这个家喻户晓的公主,南朝唯一一个冠以国之君字辈的公主,与南朝太子地位相平,乃是南朝公主之尊,后宫除了皇后,无人能及她的地位分毫。这样的传奇人物,竟是自己一起生活十载的姐妹。
“看来今后不愁无见面之日了”。伤感的情绪稍有所缓和,冉鸢俏皮道。
“师姐,越是崇高的地位,身上的束缚就越大,肩上的担子也就越重。你知道,我不喜被束缚,你不也是为了逃脱皇家的禁锢,才请舅舅送你离京学艺不是吗?都是不喜管束之人,何必在意身份地位呢”。
这声“舅舅”让冉鸢想起那个随性随心、意气风发的父亲。他若不是身在皇家,该是多么潇洒自在,他定会带着母亲大江南北任去留,过无拘无束神仙眷侣的生活。
只因被冠上皇族之名,丢不开的家国河山之重任,为了国家,他只有选择南征北战,保家卫国。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没有世家名门攀附权贵,追逐名利的俗不可耐,他就是一个生在俗世却能超脱世外之人,所以他才会送自己的宝贝女儿离家学艺。这样的父亲,让冉鸢如何能不骄傲。
“若真回去,怕是就不能这般轻松相认了”。冉鸢知道,麒诺当年受封之后就莫名失踪了,宫中下诏说昌平公主为前朝余孽所掳,宫中侍卫拼死相护,最终坠入山崖,但公主尊贵之身,必得我南朝诸神庇佑,公主定能安然回朝,昼时,南朝必大赦天下,回奉诸神庇佑之恩。
似是早就知道麒诺一定会回去一样。大赦天下,这是何等的荣耀尊宠,只为这个刚出世不久的婴儿,此番若是回朝,恐怕接下来的暗算阴谋会接踵而来。后宫争斗,无聊之举,可是却避无可避。平静的生活,怕是没指望了。
“今后的路我们得自己走,无论如何,我的目标只有一个,坐拥无上权贵,畅享尘世自由,你可愿与我一起?”
麒诺像变戏法一样从手中拿出一小壶女儿红,这可是她们一起酿的酒,五年前埋于谷中竹林之内,不知何时被麒诺挖了出来。
“若真有一日浪迹天涯,定要邀我作伴,纵马天下,快意江湖。”冉鸢眼中冉冉的星光闪亮,似能与朝日争辉。
原是两个绝美的女儿家,如此朝阳之下,天人之姿,豪气之举,一壶酒,一个约定,便是“自此天涯任平生”,好不豪迈大气,纵是男子,怕也失了她们这番气势。
“承君之诺,必守一生”。麒诺仰头动作优雅随意的将酒灌入口中,然后又将酒壶递给冉鸢。
“一言为定”。冉鸢接过酒壶,回以默契的笑容,毫不犹豫的昂首将酒一饮而尽,酒壶随手抛入悬崖之下,仿佛无声的回应。
这天的朝阳下,两个情深意重的姐妹,笑尽芳华,天地为她们的笑容失色。而远处,尾随她们而来的两师兄弟,从此内心再无宁静。这一生的情,怕是悉数揉进了这画一样的情景,诗一般的豪情中。只愿就此沉沦,再无法自拔。
悄悄的转身离开,不忍打扰她们道别,他们师兄弟又何尝不是呢。
“天允,若来北国,定要来宰相府找我一叙。”话说的委婉,却也表明了身份。
“不必,你我自会相见”。
慕喆修微微一愣,看来自己的师弟并不打算告诉他来历,但既然他说“自会相见”,那他就等着。
两人再没说过一句话,从小一起长大的知己好友,又是师兄弟,真面对离别,虽是男儿,也不免感伤。
沉默是一种默契,有些话无需多说,彼此都能懂。
就让这离别前的相聚再长一点,慢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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