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和母亲的抱怨,她都有听到过,这种私下的非议撕扯开,着实有些难堪。
“曼华!当年我作主与杜家结亲,你祖母一直责我,是因贬谪松崖目光短浅,想要寻杜家作为托庇。但其实……其实,我欲娶杜家女为儿媳,是慕杜夫人贞烈高华!”
“阿爷!”,曼云的脸上也显出了讶异之色。她曾听过杜氏讲了她与父亲之间的往事,再联想着前世周家隐瞒娘亲身世来历的态度,一直都怀疑着父母亲事并不为周家长辈所认同,祖父之说出乎意外。
“贞烈高华!”,周显强调了下,老脸带上了半醉似的酡红,灼灼地看着两个孙女,道:“我讲杜夫人的故事给你们,就是想让你们知道,女子之贞,不在于身,只在于心!”
“谁在乎?谁在乎!什么周家名声,都是借口!”,老周显站起了身,扬着手臂,情绪激昂。
“阿爷!”,曼华泪流满面地扑跪在地上,抱住了周显的双腿。
周显回身,咧开了嘴,也痛哭出声,“华姐儿!是阿爷这老头子没用,才让你受了委屈!”
“孙女儿只求找个安静所在,剃度出家好了!”,周曼华的请求夹在哭声中呜咽着响起。
“佛也只收开悟人!”,周显摇摇头止了曼华的想头,忍住泪,劝起了还在抽泣的大孙女,“华姐儿!阿爷想让你去燕州!”
“我听玄霜他们讲,你祖母他们已在霍城散了你故去的消息,就连远在洛京的亲友也差人送信去了。死而复生,终非小事。到了燕州,我将你托给杜夫人,你就跟着她,再仔细想想将来要怎么办……春华秋实,你是阿爷孙辈中的第一个,我总想你好好的,你们都好好的……”
那一边爷孙哭作一团儿,而周曼云却独自坐在椅上蜷腿抱膝,心底抽起的寒意一丝一丝地将整个小小的身体绕得密密匝匝。
故事里讲的那位夫人居然就是自己的外祖母,可前世里听过两次这个故事,讲述的人都没提起过。
第一次,是与高维新婚燕尔时,他当野史小说讲的,隐了年代地名姓氏,全只用某替。第二次,却是数年后,景国公大军将复燕州,萧泓在临行时突然提起的燕地旧闻,他还接着说要把曼云也赶到医帐去照样儿学学。
他们不知道?
他们知道!他们知道这是外祖母的事迹!周曼云攥紧了小手,前世里他们讲述时的细节在此刻无比清晰地映过心头,她能肯定,他们都是知情人。
比起那个傻傻的周曼云,他们了解她的事更多,可是都选择了隐瞒。
想到被愚弄的前生,周曼云紧紧地咬住了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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