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的夏似乎“热烈”尤胜往年。
蝉儿在树上“知了、知了”地叫,獒在树下伏地吐着舌头。小诗向她念叨今日好像天上下火了,她笑而不语,屏退了小诗,自己决定在午膳之前先小憩一会儿。
姒寒雨向来入眠不易,而今不知道怎么就一下子睡着了。浑浑噩噩地又进了儿时的梦中,仰望天空乌云密布。心中痴笑自己傻,怎么大热天的又梦到这儿了。醒来后,不经意瞥见窗外的景象微微一滞,天真的下雨了。
“他……”“又哭了”几个字被她掩在口中,吞下了腹。‘他?他到底是谁?’姒寒雨这样反问自己,自小就这样讲,她甚至不知道“他”究竟何许人也!每次她觉得心里很冷、很想哭的时候,天都会下雨。可是,姒寒雨没有想哭的感觉。惊坐起身,摇了摇头,脸上挂着苦笑。
‘好像有好久没有溜出去过了?没有保镖,不能随便乱走。领上獒,总没问题吧?’心血来潮地想出去转转,腰间的钱袋挂回手臂中,掩在衣袖里。
蹑手蹑脚地下了楼,悄悄松开獒的铁链打开后门,溜出门外再将门合好。
“走吧!獒!今天咱们去哪儿玩儿?”仿佛天没有下雨一样,撑着把小伞,獒的腰上也绑着一把大伞。一人一犬在人烟稀少的街上你追我赶,玩儿的不亦乐乎!
底子加厚的绣鞋也浸湿了,漫无目的地瞎逛悠。虽说人少,但这样“怪异”的行为还是太过惹人驻足了。大约是太久没“见人”了,姒寒雨几乎忘了自己是毁了容的。
“獒,咱们回家吧。”即便姒寒雨很“大而化之”,但有些时候,这样的异样注目也会让人很不自在。所以,她打算“打道回府”。獒却发现了什么,正预备往大街内的一个侧巷去。“獒,回来,快点!”她有预感那不是什么祥和的事儿,更出于人胆小的心理,不愿意涉足“危险”的地方。可是獒只是一只狗,似乎有种“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的架势,对她的命令置若未闻。“獒,你若再向前走一步,我就不要你了。”姒寒雨越往巷口追獒,心中越是没有底气。到了后来,她竟没胆子再往前走。因为她和獒已经走得太偏了。她什么功夫都不会根本保护不了自己,可她又不愿意真的丢下獒。
正踌躇该如何取舍时,巷中再往里不远处传来犬吠声。
“獒…怎么…了吗?”为自己壮了壮胆,咬紧牙关想一下子走进巷子里面。结果还是一点点挪向里头,渐渐地看见不远处的地上躺着一个人,而獒就立在他的旁边。看清那沾着污泥水渍的白衣胸口处还有起伏,她才大胆地“走过去”,咬着下唇努力不让自己闭上眼睛。
蹲下身,推开有碍视线的獒。
侧着身子伸出手去探此人的鼻息,直到被这人抓住了手,姒寒雨才正视了他的面容。对上那张脸的一瞬间,她明白了什么是“惊艳”。
‘这个男人……’姒寒雨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她两世为人都没有过这种怦然心动的感觉。
男子仰面躺在巷中,即使是抓住她的手时也未张开双眼。眉头因淋了雨水而颜色更深几分,卷长的睫毛不禁让人浮想那下面的眸子会是什么样的光晕。高挺的鼻梁和张翕的鼻翼让她惊惶的心镇定下来,紧抿的薄唇以及这样优秀的五官被白皙的肌肤衬托得尤为非凡。姒寒雨有种想要扶起他的冲动,但当她倾身的刹那,脸上的轻纱因风微扬。她止住了动作,忽然之间很在意自己的脸。若不是那男子紧紧地握住她的手,使她抽身不得,她一定早就跑出巷子消失不见了。
另一只手中撑着的伞置放在男子头及上身的地上,姒寒雨不做其他奢望。她并不是没有恻隐之心,只是她根本无能为力。这男子的身形与她的比例相差太大,要是再现代没有“礼教观念”,她倒是很乐意冒一次险拖他回去救治。可在这儿,她能做什么呢?理智依旧占了上风,当她淋得有些冷了,才意识到自己一直跪在那傻傻地看着躺在地上的人。
“你且放开我,我找人来救你。”她的话如魔咒一般,那男子一下子就放开了手。因为他抓的正是姒寒雨捆住钱袋的手,所以她想到了可以雇人来帮忙。“獒,在这儿看着他。”重新撑起了伞,把獒推到男子身边去挡雨。
回到街上,不知道怎么店铺全都闭户了。所以,找了大半天也没有一个人能帮忙。她其实是碍于脸上的缘故,不能挨家挨户地去叩门。转了一圈,又回到巷口。犹豫了一下,走了进去,吃惊地望着空空的巷子。万分怀疑自己是不是迷路了,可那把她特地求工匠师傅给獒做的大伞恐怕又是整个忘忧中独有的,她曾来过这儿是不争的事实。
‘仇家寻来了?没有必要带上一只狗!不好!这个臭獒!’像是想到了什么,握紧伞柄,往回府的路冲去。捉住裙摆,一步也不敢停。果然,在姒府的后门外面,那人和獒的身影被她敏锐的目光捕捉到了。更不“巧”的,她的娘亲也在那。
“丫头,我希望你能解释一下,这个男子是怎么回事儿?”最最最不幸地,她鼓足勇气想和母亲来个“死不认账”时,父亲的声音让她泄了气。解释?她能解释的清吗?好不容易跑出去玩儿一次还被“逮”个正着,气人的是带个男人回来。说自己是无辜的,都是獒惹的祸,谁信?
把心一横,挨过这关,她一定让獒明白,“狗活着,是不能凭喜好,不顾及主人的感受的!”
“人在这,救不救,随你们。”说完,就抓起地上的树枝毫不犹豫地抽向獒。虽然救这男子也是她想做的,但她做不到那么自私,凡是都量力而为。以往她总是觉得“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是很市侩的做法,可事到临头又有几个人能做到“舍己为人”。
“敏慧,咱们进去吧!”见女儿大步流星地追着狗进门,还和他们讲了一句话,姒父那里有心思管别人的死活?他就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她活得开心比什么都重要!
“夫君,女儿喜欢这男子,你说救是不救?”敏慧不满丈夫又连名带姓地唤她,这意味着他又为女儿的事儿分心了。扯住丈夫的衣袖,让他认真对待女儿留给他们的“难题”。说也奇怪,她倒不认为这个病怏怏的男子比朋来强到哪儿,怎地女儿有倾国之富不选,偏对此人青睐有加?敏氏的声音很低,下人们多是羡慕老爷的好福气,女儿都这么大了,夫妻俩还如此“恩爱”。
“把他抬进去,安置在‘溪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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