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忘尘的人,不然他也是不敢如此随意的。
忘尘察觉到乔珺云的呼吸在耳边游移,不舒服似地转过了头,身子却是丝毫未动,冷声道:“郡主还是冷静一下。贫僧真的不能离开。若是您非要贫僧跟着走一趟的话,就请去外面等上两个时辰后贫僧出关吧。您在这里说话虽不会让贫僧分神,但对于佛祖来说却很是不敬,还是注意些为妙。”
乔珺云不知道俞王为何突然改变了对于自己的温和态度,她是了解俞王回来也是想要报仇的,可现在两人跟闹僵了似地,也让她觉得有些伤心。但她想了一会儿还是顺从的说道:“你说的,我就去外面等你。不知道忘尘大师出关的时候是否需要洗漱去尘?”
“不必,这些活计自然有其他信徒来做。”忘尘的态度依旧冷淡,但如果是熟知他秉性的人,已然能从他的语气中听出有所和缓。
可乔珺云却不在这其中之列。上辈子自瑞宁长公主夫妇逝去之后,她就十余年再没有见到过俞王一面。一开始总有些希冀,认为有一天自小疼爱自己的亲舅舅会突然回来关心自己。可是一年过去、五年过去、乃至于十年过去了,期待渐渐化成了担忧与悲痛,只以为俞王是真的不在世了。而这辈子再见面的时候,虽然乔珺云心中狂喜不断地试图着语气套近乎培养感情,但是他虽然态度较为温和却故意隔着一层不能掀开的纱一样,让她琢磨不透这份亲情在俞王的心中还剩下几斤分量。
再加上这辈子能见面的机会本就上,更别提能够彼此再次了解的机会了。故此,她自然不会察觉到忘尘态度上的微微改变,带着一丝失望走了出去......
“郡主,您先去旁边的禅房里面歇息一会儿喝些茶水吧?”彩香给坐在门口木凳上的乔珺云擦了擦汗水,已经在这里绷着身子坐在狭隘的凳子上将近两个时辰,她很是担心乔珺云会受不住。
乔珺云再次摇了摇头,坦然道:“本郡主可是受了皇祖母的命令过来的,如果去旁边安然休息算什么。你们是没有看到,忘尘大师可是在地上打坐将近三日,却一直都没有动弹过呢。更何况,忘尘大师马上就要出来了,再等等吧。”
彩果在一旁小声嘟囔道:“可是奴婢之前去给太后娘娘回话的时候,太后娘娘都说了让您不必介意,若是累了先回去歇息也行的。现在日头还很晒人,您坐在这里虽然不会直接晒到阳光,但也是会不舒服的啊。”
“行了行了,本郡主知道你们两个是为我好就得了。”乔珺云轻轻地拍了拍二人的手背,再一次看向门口。终于是等到走出来的忘尘!”
乔珺云猛的站了起来快步向前走了两步,干脆利落的说道:“既然大师已经祈福完毕,那就请收拾一下之后就随本郡主去见皇祖母吧。来人,还不快服侍忘尘大师换件衣服!”
一直躲在旁边的两个小太监这才走了出来,拥着忘尘就去了旁边的禅房,帮其整理一下,最重要的是换下身上已经穿了三日的衣服。
等了一刻钟,速战速决的忘尘就走了出来,觑了乔珺云一眼后目不斜视道:“劳烦云宁郡主等待,这就去吧。”
“咱们快走吧。”乔珺云掩藏着心中的不安。跟在忘尘的身边往养性殿而去。因为忘尘不坐轿辇。所以她也直接的放弃了公主辇。与忘尘一同步行。
路上,忘尘看到路边修剪整齐的一棵小树,忽然发出感慨道:“本是郁郁葱葱、独具风姿的小树,却因为人工的修剪。不光失去了一些茂密的枝杈,更是连自己原本是什么样子的都给忘记了。贫僧看了,心中觉得甚为可惜,多希望这棵小树能够离开皇宫,在外面自由的生长,无忧无虑不会被人哪怕是连高度都要束缚呢。”
乔珺云的心微微一颤,觉得忘尘这是在用那棵矫枉过正的小树来映射自己。没错,她不久像是一棵被困在宫里的小树,太后和温儒明就是头上时时刻刻会出现的剪刀。逼迫着她向着二人喜欢的形状进行改变的吗。可唯一的区别是,外表上的矫正很明显,但内里的那颗心却仍旧是上辈子经过残酷沉淀下来的。
但即便心中并不完全认同,乔珺云却不好出声反驳。只能静静地聆听着,忘尘忽然而发的感慨与劝慰。
“郡主你来说。这宫中无数的花草树木乃至于人,是不是都被宫中的格局所制辖住了?”忘尘也不管乔珺云没有回答,自己就接着道:“在野外,如果想要争取更多的阳光或者水以及更丰沃的土壤,任何的生灵都在进行着最良性的竞争。可是在四四方方的宫里可就不一样了,树木们不能有随心所欲的姿态,而其他具有自主意识的生灵们,却从纯洁的白纸一点点染上痕迹,最后仿佛融入于后宫之中,让人看不清表里的模样。如果用可惜来形容的话,反而是可惜了可惜这个词吧?”
“大师讲得太过深奥,本郡主竟是一句也没有听明白。”乔珺云见左右除了忘尘无人,就压低了声音道:“的确,有的生灵为了生存下去而选择了顺从或者改变,但是谁又能确定未来他们不会挣脱束缚,摆脱规矩甚严的后宫呢?可这一切都是需要时间的,慢慢的来,才能让一切保持平稳顺利不是吗?”
“那如果挣扎的时间太长,让生灵自己都觉得迷茫了,又怎么可能成功摆脱被人规划好的一切呢?”对于这个话题,忘尘显得很是不依不挠,似乎不问出个结果来是不会罢休的。
乔珺云无声的叹了口气,沉吟许久只说了一句:“只要执念够深,就绝对不会被如出一辙毫无变化的繁华美景给迷惑的。您认为呢?”
忘尘反而愣住了,自言自语道:“执念......何为执念呢?是指执着的信念,亦或者偏执的念想呢?”
“嗯?”听清了忘尘显得奇怪的话,乔珺云不自觉的表示出了不解与疑惑。
忘尘没有注意到,而是自顾自的摇头道:“可笑,经历了多少次还是看不穿看不透,困在这潭深渊之中,什么时候才能走出去呢......一念之执,还是执着一念,权要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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