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飞初入氏宅,没多久就做了个荒梦,梦见氏伊朝他怒吼,接着又同时梦见了氏伊、氏勋父子,全都满身是血,提着环首刀,一口的京剧腔:好贼(ze)子,还我命来啊~~哇呀呀呀呀呀~~吓得他一边抱头鼠蹿一边高叫:关我屁事啊?又不是我杀的你们爷儿俩!出了一身的冷汗,就此从梦中惊醒。
虽然醒了,但余悸犹存,他尤其担心自己刚才是不是说了什么梦话,有没有被屋外什么人听见。等惊魂稍定以后,就觉得浑身是汗,湿答答的难受,才从被子里伸出胳膊和大腿,又怕伤了风——这时代的医术可实在不怎么的,普通的感冒都可能要人命——赶紧缩了回去。
接着,就感觉口干舌噪喉咙疼,心里不禁大骂是家兄弟:怎么连水都不想着给我喝一口?你们丫的究竟是不是士族子弟啊,懂不懂待客之道啊!想到喝水,突然下腹又胀又痒,颇有小便之意。可是左左右右,上上下下地观瞧,貌似这屋子里就没有尿壶。
正在此时,忽然屏风后响起了一个清脆的声音:公子你在找什么?当场吓得阿飞一个哆嗦,忍不住又是一身的透汗……
阿飞这一惊非同小可。
他根本就没料到屏风后面还躲着人,幸亏自己刚才没做什么可疑的举动,要不然就全落到是家人眼睛里了。这究竟是谁啊?怎么呆那里竟然小半天一声不吭,自己连呼吸声都没能察觉到!
他暗暗地提醒自己:你是氏勋,从今往后你就是世上唯一的氏勋了,原本的氏勋已是死鬼,他根本威胁不到你。你就是氏勋,以后一举一动都得按着氏勋的路数来,绝对不可有片刻的松懈!
一边这么自我jing惕加自我催眠,一边歪过头,朝屏风方向望去。只见袅袅婷婷,竟然从后面钻出个女孩子来,上穿素se短襦,下着灰se长裙,乌黑的长发梳了两个丫角,瞧打扮,应该是个婢女。
这婢女走到阿飞身边,又再问了一句:公子你在找什么?阿飞见他生着一张苹果圆脸,细眉如同弦月,鼻直有若悬胆,小麦se肌肤,一侧嘴角还有个小酒窝——真是好一只萌罗莉啊。
汝是何人?
婢女微微屈膝,回答说:奴婢名叫月儿。
想是因眉弯如月之故,乃取此名……阿飞话才出口,就觉得不大妥当,这话搁古代有调笑的嫌疑了,自己才刚因为疲劳和伤痛而晕厥,怎么能这么讲话呢?于是轻轻咳嗽一声,转换话题说:这个……我、我想小解……
月儿答应一声,转身便从屏风后端出一个尿壶来,放到席上,然后伸手来掺阿飞。阿飞本来有点儿不好意思,后来转念一想,貌似真正的氏勋公子平常也是这么让下人伺候着尿的,虽然他身边的婢女比自己眼前这个姿se要差很多。于是便不再挣扎,由得婢女扶起,然后自己一手端着尿壶,微侧过身,畅畅快快地撒了一大泡尿。
把尿壶递还给月儿以后,阿飞忍不住又问:可有水喝么?月儿先把尿壶藏到屏风后面,然后答应一声:公子请稍待。推门出去,不大会儿功夫就端来一盏温水,伺候阿飞喝了。
扶着阿飞重新躺下以后,月儿便又隐回屏风后去,只说:奴婢在此伺候,公子有何吩咐,尽可呼唤。阿飞忍不住问:这个……你和尿壶呆在一处,不嫌臭么?屏风后听得月儿的轻笑:多谢公子,不妨的。此后又复寂静无声。
阿飞在屋子里躺了整整一天,直到入夜以后,有奴仆送来饭菜,月儿就在席上服侍他用了膳。才觉得躺得浑身骨头疼,想要下地走走,就听到屋外有人轻咳一声,问道:贤侄此刻jing神可还好么?
阿飞吃了一惊,急忙掀开被子爬起来,跪坐在地:小侄尚可……难、难道是大伯父?
屋门应声而开,一个瘦长的身影走了进来,回答说:不错,我乃是仪。贤侄你受苦了。
阿飞还来不及看清来人相貌,听闻此言,体内无形的开关一合,啪嚓——瞬间从休息模式切换到演戏模式,赶忙膝行两步,抱住来人的小腿,大声哭号道:伯父……伯父在上,请受小侄一拜!
贤侄不必如此,起来说话。是仪急忙弯腰,双手相搀。借着屋内昏黄的灯光,阿飞这才勉强看清,这位氏仪身量颇高,在一米七五左右,约摸四十多岁年纪,黄面长须,高鼻薄唇。只见他头戴皮弁,身穿深衣,套着毛裘,估计才进家门,还没等换衣服就直接赶过来了。
他在打量是仪,是仪也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他好一阵子。这时候小婢月儿已经从屏风后面绕了出来,先施一礼,然后取过木枰来,摆在西面,扶着是仪东向坐下。阿飞也赶紧面朝是仪跪好,竭尽全力用假伤心来掩盖真紧张,等着是仪发话。
汝父信中写得甚是简略,是仪坐稳以后,开门见山地问道,还望贤侄为某解惑。阿飞心说,原来你跟你四儿子一个脾气,这沉稳的仪态却和老大不同。
他半真半假地把前事叙述一番:先说氏伊得罪了刺史张岐,张刺史派人捕拿,自己则带了信来投北海;接着又说途中见到前去搜捕的郡兵,于是潜将回去,经过一番恶战,仆从全都罹了难,自己好不容易才救出父亲;最后说父亲本来身体就不好,再受此惊吓,没几天就过世了,自己安葬了父亲以后,不敢再在乐浪郡内存身,于是乘船下海,历经坎坷,终于抵达北海。
所以要说把氏伊从张太守的魔掌里救出来了,是因为倘若氏伊是直接死在张岐手中的,一方面是仪不可能善罢甘休,会想办法去找张岐算账,难免节外生枝,另方面自己身为人子,也必须再返回乐浪去收敛父亲的遗骨,否则便是不孝。而既然氏伊是被救出来以后才死的,那么张岐虽然造成了一起冤案,却并没有直接杀死氏伊,是仪不大可能为此去跟个二千石的高官正面冲突。而既然氏伊已经得到了安葬,那么自己短时间内也不必再回乐浪去了,再过两年,等天下越来越乱,到时候也有大把的理由不回去祭奠父亲。
这一套说辞,他构思了整整一路,相信没有什么太大的破绽。果然看是仪的表情,虽显悲怆,却貌似是基本上相信了。于是交谈完毕,是仪就安慰他:逝者已去,贤侄不必太过悲痛,以免伤身。你便在这里住下吧,等过得几年,张太守离职以后,再想办法将汝父骨殖迁回老家来安葬。
当晚是仪就给他安排了另一处居室,瞧着比原本暂歇的屋子要大上好几个平方,并且装饰也华丽得多,用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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