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燕语闻言一愣,想起那日跟着苏玉蘅参加镇国公府韩二姑娘那场以棋会友的聚会上,各府的贵女们纷纷而至,加上近身服侍的丫头们,足足五六十个人的样子,便不觉暗暗地叹了口气。
苏玉蘅看姚燕语一时愣住,便有些失望的问:“姐姐不愿意啊?”
姚燕语忙笑道:“怎么会不愿意呢。我只是在想这小庄里哪一出能同时做的开十五六位姑娘一起品茶,这琴声临水才好听,而这小庄里并没有水塘……所以,还真说不上来哪一处好呢。”
“这个容易啊,姐姐待会儿带着我在这小庄子里走一圈,咱们两个商议商议不就好了吗?而且,刚刚姐姐还说这里有很多山果,还有一个柿子林,其实弹琴也不一定临水啊,所谓‘高山流水’,在山林之中借着山风抚琴,说不定更有妙趣呢。”
姚燕语点头应允:“行,等会儿我陪你去看看地方。”
怎么能不应允呢?虽然她很讨厌这种贵女们的聚会,但这个发起人是苏玉蘅啊。
当时苏玉蘅听说自己患病而且极有可能是天花的状况下,只身闯白家药铺,带着坐堂先生就往慈心庵赶,定侯世子带人在城门口截人,而这位姑娘说的那些话姚燕语在听冯嬷嬷说起的时候,眼泪差点掉下来。
“姚姐姐病了,而且极有可能是天花!我是患过天花的,我知道那种感觉,所以我想去瞧瞧她……”
“下人跟家人怎么能一样呢?姚姐姐一个人在庵堂里,身边只有下人……”
姚燕语每回想起这姑娘当街说的这几句话,心里就觉得一阵阵泛酸,又一阵阵的温暖。
她跟苏玉蘅没有一丝血缘,更没有什么深厚的交情。
两个人从认识到现在也不过半年的光景,而这半年内能在一起的时间加起来也不过三五天。
可是她却可以为了自己不顾恶疾会被传染,叫上大夫便往庵堂里来,真真切切的挂念自己的病。
这份感情,比姚凤歌这个亲姐姐有过之而无不及。
姚燕语一直在想,这样的苏玉蘅虽然并没有跟自己真正的同生共死,但也能算得上生死之交。
在这样的社会中,自己一个可有可无的庶女,大病当前,恐怕连父母都不能奢望如此相待。
所以别说一个小小的聚会,就算是苏玉蘅这会儿患了绝症需要自己去陪伴,姚燕语也会毫不犹豫的点头答应。
当下,两个人手牵手出了小院,姚燕语带着苏玉蘅在牧月小庄里转了一圈。
这是一座临山而建的小庄子,中间一座三进三出的院子是主院,左右各有偏院,前面有门房给下人们居住。前后左右又各修建了十几座独门小院是给男仆护卫们休息用的,再往外的农舍是给小庄里照顾花草庄稼的农户们住的。
姚凤歌并不缺那点粮食,所以牧月小庄的土地多用来栽种花果树木预备姚凤歌的需要,只有周边比较瘠薄的土地种些谷物给庄子上的人自给自足。
这个时节,苹果梨子等北方的水果都已经收完,唯有柿子,山楂,核桃,栗子等还挂在树上。
姚燕语先带着苏玉蘅去了她喜欢的那片柿子林,这片柿子林北山向阳,几十株老树上都挂满了橘红的柿子,如红云罩顶,甚是好看。
“这里好!就在这里。”苏玉蘅在柿子树下转着圈儿,咯咯的笑道:“我来了这里都不想走了!今晚我要住在这里。啊——果然是‘山庄栖柿林,绿阴覆苍瓦。’姚姐姐!我好喜欢这里啊!”
“大才女啊,居然出口成章!欺负我读书不多是不是?”
姚燕语也很高兴,像这种单纯的快乐在这里好像很少,而她也几乎都忘了,现在的自己也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女,最应该做的就是享受生命给自己带来的美好。
当晚,苏玉蘅就真的住了下来。
姚燕语叫厨房用晒干的果木做柴禾炖了一只佃户用铁夹子捉来的一只野山鸡。因为是秋季,山里虫子草籽什么的丰厚,野山鸡吃的很肥,浓浓的鸡汤加了山里才来的野山菌,远远地就能闻到香味。
“嘶嘶——好好吃啊!”苏玉蘅一边吸溜着一边啃鸡肉。
姚燕语看着这姑娘没出息的样儿,轻笑着夹了一些素炒的山芹给她,并叮嘱道:“慢点,没人跟你抢,野山鸡还有两只,回去的时候带给大长公主和太太一人一只,还有我叫人采的野山菌也给你带着,想吃回去让厨子给你炖。”
苏玉蘅听了连连摇头:“家里也有野山鸡,这菌也有,只是厨子炖的不如姐姐这里的人炖的好吃。”
“那是他们放的作料不对。”姚燕语轻笑,“我上次在侯府吃过一次他们炖的鸡汤,各种调料放的太多,把山菌的美味给压下去了,那鸡汤吃到嘴里都是那些香料的味道。”
“嗯嗯,就是呢!”苏玉蘅连连点头,又道:“好姐姐,那野山鸡也不用给我拿回去,等我做东道那天,你能不能叫人给我的客人们炖这个汤喝?”
姚燕语点头答应:“嗯,行。等会儿我就写个单子,看看少什么早些让他们去准备,绝不能耽误了你的正事儿。”
“姐姐你太好了。你就是我的亲姐姐!”苏玉蘅一边吃一边笑。
姚燕语说着,又夹了青菜放到苏玉蘅的碗里去:“好啦!不是我心疼这饭菜,你也少吃点,晚上吃积了食可是很难受的。我可不想待会儿在陪着去出去散步。”
苏玉蘅又吃了一口饭,笑着反问:“你不许我吃多还给我夹菜?”
“我让你多吃点青菜。”
“嗯,平时我最不喜欢吃芹菜了,不过你这个芹菜做的味道很好。没有那股子药味。”
“一样的芹菜,一样的做法,你啊,都是私心作祟。”
姚燕语深谙养生之道,晚上基本不吃饭,今天也只是陪着苏玉蘅吃点清淡的菜蔬,喝点小米稀粥而已。
苏三姑娘却吃了一碗饭,两只小花卷,喝了一碗鸡汤,吃了半只野山鸡。
自然是吃撑了,于是撂下饭碗后便拉着姚燕语出去遛弯儿。
十月的夜里已经很冷了,一弯月牙挂在天边,清泠凉薄,苏玉蘅却依然满腔热情,拉着姚燕语似有说不完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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