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目注视着刘恒,石脑握着剑柄的手掌微微颤抖。
这一剑,他始终刺不下去。
一只手搭在了握剑的手背上,突然冲到石脑身旁的有根,微叹一声。
何必拔剑相逼。
死去的人不可能再活过来,事情已无可挽回。
用力将石脑握剑的手缓缓压回他的身侧,有根脸上无泪的眼眸清亮透澈。
我们要报仇。
我要报仇。
战场杀戮,成王败寇。
妇孺何辜?妇孺怎不辜?
脸上的泪痕犹在,有根面露惆怅,微微低头,长叹一声。
这里蹄印极多,行凶者必有骑兵。
受害者多被厚土掩埋巨石所害,凡人做不到这些,行凶者必有修行者。
行动如此迅捷,敌人必已谋算许久。
有根略低着头,嘴角微微上翘,没有丝毫金色的眼中,炽烈的目光如烈火一般。
除我根本,断我基础。
其双管齐下,一计得逞,我军都将蒙受巨大损失。
此等计谋,真让我不胜唏嘘啊!
昂起头,有根看着距离地面足有三米的横架,脸庞上绽放出了灿烂的笑容。
根某与凶手,在此时,终是感同身受!
上前一步,有根抬起右手,将连接手掌的手腕搭在了刘恒的肩膀上。
将军为何哭?
有根低下头,用如同蕴着火的双眸,注视着刘恒脸上,那不停溢涌着热泪的眼睛。
是为胤水镇,镇民死之不值?
还是为守将张愈,死之惋惜?
还是为你自己?
右手缓缓前伸,有根再次上前一步,他的右手手掌完全撑在了木桩上。
我,现在告诉你。
双方鼻间的距离只有一寸,有根咧开嘴,露出泛黄的牙齿。
镇民非你之镇民。
死之与你无关。
张愈亦非你之手足。
死之更与你没有关系!
看着瞪大眼睛,面色露出震惊的刘恒,有根突然退后一步,退到同样满脸震惊的石脑身旁。
向着刘恒抱拳做礼,有根突然收敛起脸上的笑容,神色突然变的肃穆庄重。
他们的生,由不得任何人做主。
他们的死,必须得由凶手来负责!
有根体内的元气迅速汇聚在喉间,他所发出的声音也渐如雷鸣般震响。
镇民只是凡人,敌人所为,并不只为杀戮!
将军,他们所行诸般迫害,只是为了杀你。
所以,他们必然去而复返!
滚滚声浪化为道道飓风,吹拂起有根的长发,吹动开被吊绳拴住的张愈。
声音传递向四方,传递在整个废墟间。
凶手必将不请自来!
我军虽失胤水镇,却俘联军的兵卒,获联军之粮草。
这是其一!
有根转着头望向周围,透散出眼眸的金芒扫向四方。
胤水镇破,我军军卒内心中,谁不想手刃凶手。
必定上下一心,团如磐石!
这是其二!
将军基础已破,敌军势力定以为将军势孤,更易骄纵。
却不知骄兵必败。
这是其三!
我军连番恶战,却终是杀出一条生路,将卒们久经战阵,已能胜任更高的职位。
将军手中,为将为卒者皆有。
有根身周的风渐渐停了,废墟间的哭喊声渐渐小了。
已能一战,必能一战!
也只有一战。
被麻绳捆绑住的张愈,在半空中左右的摇摆着。
有根脸庞上,充血的眼眸中流出淡淡腥红,他的眼神锐利且坚定。
他的声音振聋发聩。
战则必胜!
不胜,便一败涂地。
明黄的朝阳向着天空攀爬,刚刚褪去夜色的人间,笼罩在寂寥的肃白中。
迎着有根的目光,刘恒倚靠着木桩的身子开始微微的颤抖,他沉默了片刻,便抬起手,用手背擦去了脸上的泪。
刘恒擦去泪后,在他白皙俊雅的脸庞上,流露出凶狞与决绝。
在他的额头上,露出了数根如幺指般粗细的青色筋络。
传令!
刘恒开口大喝,声如洪钟。
我军驻此三日,各卒立刻收集死者尸体。
寻获废墟间的粮粒!
然后我们回去,去与蛮卒回合!
遵命!
石脑将长剑收回剑鞘,朝着刘恒双手抱拳,开口应道。
遵命!
废墟间的所有兵卒,皆朝着刘恒双手抱拳,开口应道。
有根不再说话,他放下手,快步走过了刚刚开口发令,原本面露怒容,此时却略显错愕的刘恒身旁。
他走过了刘恒身后的木桩旁,走进了废墟间。
他走向的地方,有一个幼嫩的孩子被埋在地下。
有一个老妪在孩子的身旁。
张愈的身子在半空中摇摆许久,终是静停在了原地。
每一个修习元罡的人,都强过常人太多。
但不是每个修者,都是强者。
不是每个常人,都是弱者。
有力量的人,总是无法明白这些。
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有根很清楚,心中印刻下仇恨的常人,就如同不慎掉落至枯草间的星火。
星火,也可以燎原。
整个西荒,常人何止千万。
有根伸出手运用元气,小心的掀开地上蓬松的土。
有根蹲下身,眼眸含泪的看着蜷缩成一团,面色苍白周身却已爬满虫蚁的孩童。
有根伸出手,释放出金色罡元。
金芒裹住孩童的身体,元气碾碎了孩童身上的虫蚁。
小心的将孩童捧抱,正要起身的有根,却终是发现环住童腰的枯瘦手臂。
顿时,有根的心,再次沉浸在悲伤中。
整个西荒,修者哪有一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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