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帐之中异常静谧,除了烛芯爆裂的声音之外,就剩下韩勇和郭齐低沉的呼吸声。
沉吟了片刻,韩勇抬头看着郭齐,一脸坚定地说道:“狗不嫌家贫,子不嫌母丑。不管家母是为了什么才这般做的,但是我知道,家母肯定不会害我们,肯定有着她不得已的苦衷。”
“唉,涟儿,你教的好儿子啊。”
郭齐喃喃自语道,脸上再次浮现出落寞的神色,轻叹着对韩勇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说了,你去找薛军侯吧,他会安排你的一切事宜。”
韩勇却没有挪动脚步,脸上突然露出尴尬的神色,有些期期艾艾地说道:“统领……哦,不,郭伯伯,其实我还是有些想知道的……”
“哈哈哈,你这小子,我还以为你真的能够忍住呢。”
郭齐楞了一下,突然开心起来,笑着拍了拍书案,指着韩勇笑骂道:“你这小子口是心非的,还差点让你给蒙了过去。我就说你这种年纪,怎么可能就会这般沉稳老到,一点好奇心都没有。”
韩勇不由涨红了脸,低着头不敢说话。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在你这个岁数,比你还要好奇得多。”郭齐笑着站了起来,走到韩勇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跟你说说吧,也好让你明白,你们苏家是什么样的家世。”
韩勇顿时精神大振,目光灼灼地盯着郭齐,等待着对方的解说。
郭齐来回走动了几步,似乎是在回忆着过去种种,又像是在组织语言,以便用韩勇能够理解的话,来解说原本相对复杂的事情。
“事情要从你外公苏伯父,和我父亲那里说起。”郭齐走回书案后面,慢慢坐了下来,背靠着椅子,开始缓缓述说起来。
原来韩勇的外公姓苏名汴,出身江南吴江府望族,是大楚有名的文学大家和史学大家,并且还精通音律和棋道,称得上是才高八斗、满腹经纶。曾经组织过多次文稿编修,甚至连《皇族异史》这种野史,他也没有放过,总是说先人心血,总有它的道理在其中,只是后人不愿意深入了解罢了。
在他四十岁左右,官至朝廷四品大行令,专门负责处理大楚与周边异族之间的事宜,做事尽心尽责,公平公正,百不失一。向来受到士人和皇帝的称赞,就连那些不懂礼数的蛮族,也对苏汴的处事方式,心服口服。
只是生性耿直,对官场中的一些龌蹉之事,向来不肯妥协,也绝对做不到眼不见心不烦的程度。
而郭齐所在的郭家,也是大楚数的着的名门世家,甚至有传言说,《皇族异史》中所记载的,那位遁入空门的郭不为,就是郭家的先祖。虽然近年来由于风家与皇族交好,声势日壮,郭家表面上有些不及,但大家都知道,郭家的底蕴深厚,风家却未必及得上。
当代郭家家主郭誉,也是一位生性耿直之人。
虽然是一位武将,常年镇守在齐云关,却和朝廷中一些正直的官员,颇有往来。韩勇的外公苏汴,就是因为和郭誉极为投缘,二人交往密切,互以贤兄贤弟相称,说得上是通家之好。
“就连我的名字,也是你外公所赐,郭齐郭齐,就是指望我长大之后,能够见贤思齐,不要和朝廷中那些奸人,同流合污。就在我两岁那年,你娘也出世了,你外公和我父亲一商量,就为我们定下了亲事……”
郭齐有些伤感地擦了擦眼睛,随即反应过来,现在不是自己一个人,而是有一个晚辈看着,便立即放下擦眼睛的手,沉默着不再说话。
听着有人说和自己的母亲有婚姻,韩勇心中怪异之极。但是看到郭齐伤心的模样,心中却又不由自主的一阵发酸,实在为当年那一对青梅竹马的少年恋人惋惜。
可问题是,这是自己的母亲啊……
韩勇大脑中一阵混乱,又听到郭齐用细不可闻的声音说道:“伊人何处来?庭院桃花开。一日斜风过,飞红遍地哀。(注1)”
听着郭齐话中浓浓的忧伤气息,韩勇终于没有忍住,偷偷举手擦了擦眼睛,正想着要说两句劝慰的话,却发现由于事情太过怪异,实在不知道从何说起才好。
郭齐没有理会韩勇,沉默了一会之后,便又继续接着叙说当年的事情。
或许是刚才情感的发泄,让郭齐心中轻松了一些,又或许是接下来的事情,并不再饱含着柔情蜜意,让郭齐的心再次冷硬起来。
因此郭齐的叙述的声音,也渐渐冷冽起来。
十余年前,就在郭齐和苏家小姐准备成亲的时候,刚刚废掉幼帝,从侄子手中抢过皇位的皇帝陛下,不知为何提出要开挖一条运河,表面上却说是为了打通南北水系,以此来繁荣大楚的商业。
以苏汴为首的一众正直官员,虽然认为国家刚刚经历过一场浩劫,国库已经空空如也,不应该如此大兴土木。但是又觉得开挖大运河,也算得上是利国利民之事,便也没有反对,只是要求事先必须做好完善的计划,才能开工。
并且当场表示,自己愿意负担起测量和估算的工作。
随后苏汴便带着皇帝的圣旨和工部大匠,亲自从沧澜江边的京师,一直走到了渭水边上的渭阳城。沿路高山深壑,江河湖泊,行程何止数千里,也不知走坏了多少双鞋子,为的就是能够明了开挖的难度和工程量,做出一个合理的预估,尽力节省朝廷的每一粒粮食。
谁知还有没有等苏汴几人回来,朝廷就在没有任何计划的情况下,迫不及待地动工开挖运河。
当时负责这一工程的,正是风仪的祖父,风家家主风彦。
不知道是皇帝的意思,还是风彦自己的想法,所有开挖工程,不但是在没有任何图纸的情况下开工,而且根本不顾沿途的具体情况,号称要遇山开山,遇水断流,以最快的速度,开挖出一条最短的运河,以此来作为庆贺皇帝陛下五十大寿的寿礼。
这种条件下去实施大运河工程,其中的难度可想而已。
不但耗费远远超出正常预算,而且各处河段事故频繁发生,最后导致从中原各地征集来的数百万民夫,以死伤近百万的代价,终于在三年内就基本完成,原本需要八至十年,才能够完成的大运河工程。
照理说这种事情发生,肯定要闹得天下汹汹才是。
但是由于某些原因,朝廷只是征集了中原的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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