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系好衣带,白色的里衣上成片的暗红,宛如夜色中绽放的红梅,且妖且娆,也许是血结成了痂,再穿好衣服时,身上的伤口已经不那么疼了,她从容的走了过去,在那白色的狐皮跟前站定,接过对方递来的水囊,洗去了手中黏稠的血沫。
易长卿脖颈长而直,喉结微动,优雅地靠于深黑的洞壁,呈现出一个优美的弧度。他倚坐在狐皮边的干燥草垛上,左手搭在狐皮上方,示意子初坐下。
“很臭。”子初朱唇轻启,蹙了蹙眉道,即便狐皮是干净的,可依旧难掩骚臭之味,地上那些濡湿的内脏,已经让她胃肠中如万马奔腾,极为不适。
“坐下。”易长卿在火光中暗金色的眸子一沉,清冷的嗓子带上了命令的口吻。
子初冷着脸,有些不快道:“下官脾胃不适,只怕没忍住弄脏了殿下的皮毛。”
易长卿狭着眼,与子初对视了半晌,突然的静谧中只余下两人粗浅不一的呼吸,微火燃着,他瞳孔中似有一抹异彩,突然收回眸光,淡淡道:“无妨。”
莫名的目光令子初眼色闪了闪,奇异之感转瞬即逝。
“明早天一亮本王便带你回宫,今夜好生歇着。”话语落下,角落中的那点火光倏尔湮灭,子初甚至没看清他的动作,眼前就已经黑了。
黑暗中,她摸索着躺下,鼻尖蹿着的骚臭味让她太阳穴突突直跳,忍不住翻了个身,仰面朝上,耳畔细闻呼吸清浅,迦南香的味道没入她的胸腔,冲淡了狐皮的臭味,继而,洞中一切静止。
一夜说长却短。
地上抛下的猩红之物经过一个秋夜,已经干涸。不远处相较洞口边略暗的角落中,一张洁白的狐皮上仰卧之人还未转醒。细长而微显锐色的眉完美若黛墨所画,翘挺的鼻下唇色嫣红,沉睡中整张绝丽的脸庞柔和如水。
未几,长而蜷曲的睫毛一颤,眼珠微动眼皮掀开,绽出一道墨黑,却倏然对上了一双琥珀瑰瞳。
“醒了?”易长卿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子初,星眸点点暗金,流光溢彩。
子初怔愣,还有这个洞些许混沌的意识即刻清醒。她头下枕着一角紫色的衣摆,易长卿宽松的袖口便在她鼻尖不远处垂挂着,一夜的淡香,替她驱散了难以忍受的腥臭。
子初翻身坐起,嗯了一声。
易长卿收回狐皮上被枕了一夜略微褶皱的衣摆,行云流水地拍开身上的草屑,起身往洞口走去。
子初眯了眯眼,入目的光亮令她微觉刺眼,适应了片刻,总算打量起了这个石洞。
洞口倾斜向上,仅有一米不到的高度,窄地只容许一人通过,昨夜她蜷着身子,双臂抱头,却无意中从这个洞口处滑下,地面上铺着茅草,这才避免开强烈的撞击。
想到这里,她周身发冷,若非运气极佳,只怕非死即残。
洞口一暗,易长卿的左手横置在腹部前方,仔细一看,袖中包着的是六个小小的香橙。
她用水囊中的水简单地洗漱一遍,理了理散乱的头发,先喝了几口水,再剥了香橙下肚,一日一夜的饥肠辘辘,子初饿的两手发颤,六个香橙都被她全部下肚。
水果毕竟不解饿,她也只觉得胃中多了一些东西,却不好再向人家再要吃的。
易长卿见她这般,眼中俱是笑意,却始终忍着。
不多时,洞外传来一阵马蹄闷闷的咯哒声,而后在洞口不远处停下,子初眸光一紧,旋即望向了洞口。
“你在此处,先别出去。”易长卿转过身背对着她,往前踏了两步后侧首对她道了一句。
子初倾听洞外低低的人语,也不知易长卿说了什么,马蹄声又由近而远,高大挺拔的身姿再次出现在洞口时,子初静坐于狐皮上。
“走吧。”
子初起身走出石洞,天边泛着浅淡的鱼肚白,还未完全大亮。他们所在的洞口刚好正对着远处的高坡,那儿正是子初昨晚不慎跌落的地方。
洞外稀稀落落的树枝遮掩,即便从高处望下,也很难令人发现这个巢穴。夜晚伸手不见五指,钲王等人更是无法找到这个隐蔽的狐狸洞,加上狼群围攻,他们自然也不会继续搜山,只因未知的危险太多。子初的身份还相对低微,且不足以令他们大费周章。
子初还在观察地势的同时,宽大的手掌伸来,她顺势望去,易长卿正坐于马背望着她。
“上来。”
子初深黑的眼眸动了动,伸手,握住了那长而有力的掌,随后被大力一拉,带到了马背上,只听得前面之人低沉磁性的声音清浅道:“坐稳了。”,骏马便仰头嘶鸣,她咬了咬牙,环住了对方精实的腰部,面色有些挣扎。
易长卿侧过脸晲了她一眼,唇角一弯,由下往上看去,精致的侧脸处在逆光之中,俊逸非常。他双手握着缰绳,肆意而动,马匹调转了一个方向,便激射而去。
一路飞疾,不出两盏茶的时间,两人就离开了深林,到了火枫庄。庄外正停了一辆马车,易长卿下马,顺手将她也一并带下。
“殿下,暮园中还有下官的衣物。”她才说完,一旁的一个侍从便疾步而来,递上了一只包袱,男子沉静的眸子掠过子初的面庞时,转过一丝惊诧,而后并不做声。
子初定睛一看,发现这名一身劲装的高瘦男子十分眼熟,转而思索,这才想起,此人便是她第一次遇上易长卿时,他身边那行动鬼魅般的随侍程枫。
易长卿接过那小小的包袱,转而上了马车,子初朝男子颔首,便跟上。
“将衣服换好。”易长卿二话不说,将包袱丢给了子初,自己则闭目而坐,竟一点也不避嫌。
子初眼角抽了抽,显然对于他从容的态度有些无可奈何,瞄了他一眼,发现他确然没有睁眼,便打开包袱,取出自己的另一套宫装换上。
马车向前行驶,衣服的悉悉索索伴随着马蹄踩着石路的笃笃之声,反而让这一方狭小的空间多出了难以言喻的暧昧。
也许是马儿跑得迅疾,这回相比起出宫那天,花的时间竟短了许多。
马车在宫门口短暂地而止,几个呼吸之间,便继续前行。往内行了一段,即将经过太医院时,缓缓停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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