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案几上惊堂木连击三声,高高在上的知府大人显然是被惹恼了:“大胆!见到本官还不下跪!”
子初未闻似地移开视线,那一旁倚靠着太师椅的高贵男子宛如从来没有睁开过眼,仍然继续假寐。
“为何要跪?我一没杀人放火,二没偷盗淫掠,何罪之有?”子初从容不迫地站在高堂前,着一身打过补丁简朴的单色棉袄,气势外露,没有丝毫惧怕,反而像在看知府的笑话。
开堂审案时过一刻,知府衙门被挤得水泄不通,无数人头密密麻麻地挨在那低矮的墙边,个头高的,轻松直视入内,个头矮些的,稍微垫脚就能看到里面所发生的一切,他们熙熙攘攘的,你一言我一语,如在附和子初刚才的话。
这会儿,又一窝蜂似得涌进了一些麻布破衣的农民乡人,一个个手持棍棒,来势汹汹。他们之中不知是谁先带的头,突然齐声高喝:“大人明察!”
“反了反了反了!”惊堂木再度响起,猛然连着六下!知府大人双目暴睁!
跪在一边的李大夫脸皮抽搐,对于突然出现的明水村乡民的表现很是怄火,心中暗骂这些没脑子的蠢人,没事瞎掺和个鸟!
“根据我朝律法,身为女子,没有医旨不得私行医术,你不仅如此,还偷他人医书,实则罪加一等!明镜高堂前,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知府嗓音颇为洪亮,论起子初的累累“罪行”有板有眼。
子初倏而大笑三声,语气陡然变得锋利无比:“大人,作为朝廷父母官,在众位百姓面前可得秉公办案,你说我实行医术,我承认,但是鸡鸣狗盗的罪名,你可别乱安给我。”
一边闭目养息的高贵男子眼皮轻轻一动,无人看见。
知府斜视了一下右手边坐着的贵人,见对方没有任何举动,心中臆测,若是真的要秉公办案,他也得拿出证据来,可是……,他不禁暗恼,这件事情可是事先跟李大夫打好招呼的,可现在受了监视,不得不小心谨慎些。
本以为近几个月,上头是无论如何也巡察不到他这个小官身上,偏偏风卿王来去飘忽,他委实捉摸不透。
不好办啊。
他的目光从李大夫身上状似不经意地扫过,四目一个交会,后者挺身,冷声道:“还想诓骗大人!你不过十来岁女娃,哪里学来的医术,虽说你给乡亲治了不少重病,但那些病症普通大夫都尚且无法诊治,区区你又哪来的本事,若说没偷藏医书,实在难以服众!”
知府心中一喜,表面上还是一派严肃,连忙诘问:“李大夫说的句句在理,本官也奇怪的很,你一个贱民久居乡下,医术是哪里学的!还不如实据说!”完了似很气愤,重重地啪了一下桌案,案几上的毛笔垂吊在于笔架,跟着剧烈摇晃。
公堂上雷霆疾色,堂外喧嚣四起。
衙门之外不远处,一个牵着马匹的圆脸小厮愁眉苦脸地刚刚路过,却惊奇地发现今日的知府衙门人山人海,仔细一看除了一些看热闹的京城人士,还有不少都是一副农民打扮,好奇地心痒痒的,忍不住丢下马,将它栓在一旁,几步快跑就凑了上去。
“这位大哥大嫂,知府大人是在审谁?如何兴师动众地围了那么多的人呐?”他左右逢源,嘴巴很甜,长得也亲民可爱,一下就俘获了一对夫妇的好感。
那对夫妇面色颇为着急,但是毕竟心肠善良,耐心道:“小哥有所不知啊,我们都是城外明水村人士,村里一位年轻的神医啊,那说是华佗在世也不为过,我们村里数不清的乡亲父老,得了陈年旧疾的都给治好了,甚至连快死了的人,中了砒霜之毒的人,说了你恐怕也不信,可她都医好了!这么好的一个人,今早还被人告了官,说她滥行医术,可真是气死我了!”
小厮目瞪口呆,对于这个妇人的话,他觉得有点夸大了,世上哪里会有这么厉害的人,能让人起死回生的,那应该是仙人了。
他果不信地摇摇头,分开人群就要回去,脚下突然一顿,突然想,夫人病重,自家大人让他寻求名医,他这几日到处跑,现在空手回去交差,只怕大人肯定会很伤心难过,大人为官正直,夫人和善仁慈,若是夫人真的去了,只怕不光是大人一人神伤,许多人都要惋惜了。
他忍不住再去打听了一下,后立即策马,带起一阵尘土飞驰而去。
差不多到了巳时,京城内活动的人也渐渐多了,衙门外的群众非但没有散去,还更加密集。
子初面对知府的逼供,面色微沉,她记性很好,这个知府的身形和声音,都像极了她印象中那个夜晚掴一个巴掌将她脸都打肿的男人,这样的一个父母官,又怎么会是清廉公正的。
她不蠢,李大夫昨晚告官,人家早上抓人,怕是早就跟他沆瀣一气了。
子初余光瞟了一眼,发现了挤在其中的余阿和,她不着急为自己医术的来由辩解,反而道:“大人,在回答你这个问题之前,有一件事情我想向大人禀告。”
知府以为她要招认,心里轻松,大手一挥就应允:“说。”
子初嘴角一勾,眸中尽是寒凉,只见她高声朝门外道:“阿和,把人带上来。”
李大夫双目闪烁,骤然觉得有些不安。
知府道是很奇怪子初接下去想做什么,便看着堂外进来一个人,确切地他说手里还死死拽着一个人,后者灰头土脸,好不狼狈,可不正是王奔。
子初见人都到齐,睨了一眼李大夫,从衣袖里摸出了一个荷包,顺便掏出了一颗壮汉拳头大小的石头,缓缓道:“李大夫,此物,你还认得吧?”
李大夫低垂的上眼睑抬了起来,那石头蓦地在他瞳孔中放大!而他身边的高盛,已经轻微颤抖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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