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陈兄弟,让陈武轻轻一震,他缓缓抬起头来,看着对面女子坦然的眸光,那丝不自在随之散去,心中顿时释然,坦荡一笑。
什么都不必多说,只一声旧时的称呼,便可让人心立即贴近。
楚清欢暗自赞许,眸光一转,看向旁边那一人。
少年眼睫一垂,躲开了她的注视,嘴唇动了动,没出声。
“该怎样就怎样,你是男子汉,别象个姑娘家。”楚清欢将一个青瓷细瓶递了过去,“这是清凉膏,治烫伤最好,你拿去多抹抹。”
“不用了,我已经好了。”何以念双手背在了身后,没有抬头。
“好没好,我能不知道?”楚清欢一把抓过他的手,把瓶子放在他手里,“你还小,不能留疤,尤其是脸上。”
“我不小了!”何以念倏地抬起头来,神情倔强,刚刚还洁白如玉的脸涨得通红,不知在争些什么。
看着温良怯懦的小兔子瞬间化身炸毛发威的小豹子,楚清欢一怔,一怔之后拍了拍他的肩,默然转身。
何以念紧握着掌心里的瓷瓶,紧盯着那个渐行渐远的背影,默立半晌,突然发足狂追。
听到后面的动静,楚清欢回过头来,却见少年大步向她奔来,衣衫被风鼓起,几许发丝在鬓边飞扬。
他一直跑到她面前,气喘急促,身子微弯,然而眼睛却始终看着她,等到气息稍缓,他慢慢直起身来,低低地叫了一声:“姐姐。”
“以后,你就是我的姐姐,但在我心里,你也是我永远的大哥。”他象是憋着一股什么劲儿,认真而又郑重,但那眼神却又让人无端地觉得沉重。
他的声音已趋于成年男子的低沉,不知为何又带着丝沙哑,说这句话时,他表现得很平静,语调也很缓,可一字一句都仿佛压了座山,很沉。
说完,他又静静地看了她片刻,才转身朝着来路缓缓离去。
楚清欢一直看着他走远,直到他弯腰走入一顶营帐,看着他双手成拳,几乎要将那瓷瓶子捏碎。
如此急促地追上来,只为说这一句话。
有稀稀疏疏的雪花落了下来,她接了一朵在掌心里,看着它渐渐融化,最终化作一滴晶莹的水珠。
转身,朝着前面一顶大帐走过去。
“姑娘!”守在帐外的士兵们一看到她便行了个标准的军礼。
她点点头,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帐内十分暖和,与夏侯渊所在的大帐相差无几,里面干净敞亮,有淡淡熏香缭绕,一张软榻置于左侧,榻上一人雪白轻裘,眉目淡然,正倚枕看书,听到外面的声响,他轻轻抬对,与掀帘而入的她视线相对,微微一笑,笑容轻柔若清风,一如既往的清雅。
守于榻边的任海眼神颇为复杂,帐外那一声铿锵有力的姑娘他们听得分明,之前那绵延了一路的喊声他们亦是清晰入耳,如此一个在大邺军中拥有这般威信的女子,混入他们东庭军中造成了这么大的危害,他到底是该佩服还是该憎恨?
“殿下住得可还好?”楚清欢朝任海略一颔首,便搬了张椅子坐到软榻前。
“很好。”司马如微笑点头,“皇帝陛下对我很是照顾,一应用度皆是上等,就连这帐子也按照最高规格搭建,没有半点不足可以挑剔。”
两人一来一往语气和睦,一如当初在东庭大营时的那般神态自然,仿佛多年老友一般,让人完全看不出几日前的剑拔弩张,以命相挟。
任海看着憋气,眉头一拧,凉凉地道:“确实好,好到几十个精兵强将轮番十二个时辰守在外头,连放个屁都有人提着刀冲进来。”
此言一出,其他侍卫无不忿忿。
楚清欢眉眼不动,只当没听见。
“任海。”司马如语声淡淡,带有警告,“去那边角落里面壁,你们也过去。”
“殿下!”任海还待再说什么,便见司马如眼梢轻轻瞥了过来,便是有万般委屈万般不平也不敢再说,憋着气带一众人过去面壁。
等一干人都去了那个角落,楚清欢才道:“我今日来,是来向殿下请罪的。”
“何罪之有?”司马如笑看着她,故作不解。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殿下这般聪明的人,何需我明说?”
“但且说说。”他收起书册枕了头,“我心中尚有几处不明,你说了我才能知道猜得是否准确。”
楚清欢沉默了片刻,遂道:“最初在定边城外碰到殿下,确实是巧合,只是从任海等人的反应,我当时便猜到了几分。坦白地说,救你确实是为了能进入东庭大营,向你表明大邺人的身份与说要离开也都是在赌……不过,就算不是殿下,当时那种情况我也会出手帮忙,只不过未必会以命相搏了。”
司马如“嗯”了一声:“你赌对了,我留下了你。”
“没错。”楚清欢道,“之后,你让我夜探边军营,我猜想你是在试探我,因此,为了能取信于你,我不得不杀边军营的人,并冒险救下王力奎。之后我问你对边军营的看法,你果然反问了我,我故意说这有可能是孙文略的疑兵之计,不能不防,实则也是为了让你心生犹豫,好拖延时间等待夏……陛下的到来。”
“这一点,我也想到了,却不是绝对确定。”司马如点点头,“你从一开始到那时做得都很自然,让人找不到半点可疑之处,我虽仍然怀疑你,但也有了或许可以信任你的想法。”
他轻点着额头,道:“之后便该是泯江了,你既是从来都没有想过投诚于我,那么,指出堰门的缺陷,也该是有目的的。”
“确实有目的。”她大方地承认,“既然要泄洪,水流怎能不通畅,否则又如何达到该有的效果。”
“你当时就想到了利用这个堰门让东庭军来承受泯江之水。”
“是。”
“用何方法?”
“炸药。”
“炸药……”他轻轻地重复着这个词,“从何而来?”
“就地取材。”楚清欢看着他,“殿下让我夜探边军营时,我在盘山了发现了两样东西——硫磺与硝石。”
司马如眸光一动:“原来如此。”
“我当晚取了一点回来,并让楚念给我取了木炭作了尝试,发现果然有用。”她唇边抿出丝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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