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玉街街口藏匿在松阳县北部的一处偏僻地带,需得从主要干道伏牛街往南走,穿过罗贯街,待到碎玉街里头,有一条七拐八绕,十分曲折的小巷,便是松阳县瓦窑巷。
这巷子虽然狭小逼仄,却极长,两边开辟的弯弯绕绕也极多。它在青州,乃至整个大雍,比松阳县本身还来的有名。可谓,人人都知青州有个瓦窑巷,凉州有条胡人街。这是个三不管地带,也没人能管,再大的黑恶势力来了,瓦窑巷碾死它,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给。”九斤从巷口一个蹲着卖面具的老头儿摊位上捡了两个怪物面具,也看不出是什么怪兽,只是狰狞可怕的紧,管教别人不敢近身。他递了一个给秀儿。秀儿从善如流,因为她瞧着,这四下里的人,都是买了面具,或是自带了面具才进去的。
顾秀儿跟着九斤的步子,在瓦窑巷里慢慢走。九斤来过几次,可是他是个乞丐,总不见得是来黑市买那些个平时难得的物件儿的。九斤来的为数不多的几次,都是来卖消息的。瓦窑巷临街的铺面,都在门口挂了一盏唤作碎玉宫灯的灯盏,这东西照明极好,将个不大的巷子,照的亮如白昼。
刘驼子此刻也在黑市,面上覆了个老鼠面具,他就住在瓦窑巷里,不过他来黑市不是来买东西的,而是,来卖东西的。他背上背了个木箱,里头还隐隐约约往下渗水。这水有些隐隐发红,木箱里头放了冰袋,而如今已是夏初时节,冰块化的极快。
刘驼子此行,是来卖器官的。买卖器官在现代文明中,是犯法的。而在大雍,则尚无命令禁止买卖器官。刘驼子所卖的器官,都是与死者家属商议过。人家签了协议方由他转卖,这些器官的主人,多是意外身亡的穷苦人家。刘驼子将这些尸首剖开腹腔,取出需要的器官,再由棺材仔将其腹腔填充些防腐药剂缝合好。
这些器官,黑市上有专门的商贩收购,据说是卖给鬼医任天愁,又有说是这海内十洲,有些蛮人喜食人心炒辣椒。具体去处,刘驼子也不知道,他身边的棺材仔更是不知道。
刘驼子今日带着棺材仔来。是因为他前日里受伤扭了脚。他又素来没什么朋友,可是与义伯是十几年的酒友,棺材仔是义伯的徒弟,自然也是刘驼子的半个徒弟。刘驼子听闻棺材仔拜了林县的回仵作为师,心中原有些不满。他是想过,将自己这身本事传给棺材仔的。没曾想,人家没看上他验尸的本事,舍近求远,拜了那什么劳什子回师傅。可是棺材仔眼下是来给他帮忙的,刘驼子忍下心中不快。口气仍有些酸涩。
“走吧,前头拐弯儿。”
刘驼子对这瓦窑巷中的布置。最是清楚不过的。
棺材仔应了声,他身上背了两个木箱。个子比刘驼子矮不了多少,两人都干瘦干瘦的,远远瞧着,倒像是祖孙两个。
这边厢,九斤正眼也不眨的望向一处高台,那高台上点了更明亮的油灯,显得四周反而晦暗了不少。这是个临时搭建的戏台,戏台上,有个长得滚圆肥胖,穿着蓝领员外服的中年汉子,正在举行拍卖。
不过,这拍卖的不光是物品,还有人。
顾秀儿左顾右盼,这黑市的热闹程度,繁华程度,物品的新颖程度,都已经超出了她两世为人的认知。只见一个相貌非常丑陋,但却一身华服的男子将个貌美胡姬领走,那胖子重又登上台来,这回拍卖的,倒是个物件儿了。
“这……卖人难道不犯法?”秀儿悄声说道。九斤正看得兴味盎然,对那貌美胡姬被个赖汉拍走也是很不满。不过这一切,都是黑市的规矩,黑市成交的买卖自由一套保护他的系统,任何人都别想破坏。
九斤在那面具底下,说话便有些不得劲儿,他所幸将面具往上拨了一拨,露出口鼻来,“自然是犯法的,不过在这黑市,若是没有这些个犯法的行当,早就开不起来了,大家伙儿到黑市来,就是为了弄那些平时弄不到的东西。别说平时弄不到,这黑市上买卖的货品,哪怕是西京皇宫,甚或郑国裕安也未必有的。”
九斤说话不假,若天地间分为黑白两色,那必有其中间地带。公开市场上,不能在明面儿上交易的东西,便是这黑市主要的收入来源,来自中土各地的商人,把那些奇门怪宝拿来此地兜售,一来因为这黑市的名声,想要猎奇的客人比比皆是,这些东西便不愁卖不出去。二来,黑市乃是官方默许的一个存在,完全不必担心交易途中,被捕快捉拿。三来,黑市形成的年代久远,自有一套天然的保护机制,这些商贩不必担心,买卖途中,遭人杀人越货。
顾秀儿忍下心中怀疑,继续瞧着那看台处。
台上,那个着蓝领员外服的中年汉子,自侍女手上取了一个红色锦缎盒子。这盒子外头镶了一块冰玉,冰玉也是极难得的好东西,可以代替冰块给盒子保温,而冰玉乃是石头,不会像冰块儿一样化掉。刘驼子认得那是冰玉,他早年随师父傅仵作外出验尸的时候,曾经碰上过一户朱门,那家的老太太意外死了,主家怀疑其死因,便以冰玉养尸,生生在三伏天里,将具尸体保存的一点儿也没有腐烂迹象,不过也因为这个缘故,那老太太的死亡时间便不好推敲了。
刘驼子提了提肩上的木箱,叹了口气,他何时能用那冰玉保存这些器官?唉……
不过也正因如此,他停了下来,想瞧瞧那用冰玉保存的东西,是个什么物件儿?棺材仔见他不走了,便也跟着刘驼子停了下来。谁料,刘驼子将自己肩上的木箱塞给棺材仔,“小棺,你去将这三个木箱送到前头支了红幡的那个万麻子处,就说是刘驼子送来的。”
“师叔,我姓宋。”
刘驼子不解道,“你啥时候姓宋了?”
“前天。”
“得得得,认了师傅连姓儿都改了,快去。”
棺材仔挠了挠后脑勺,“师叔,我以前也没有姓儿,算不上改了姓儿。”
刘驼子让他气得不行,“你姓宋?叫宋棺材仔?”
棺材仔乐了,“宋棺?送官,挺吉利的。”
刘驼子怒极,照他屁股后头揣了一脚,可是自己足上扭了,这一脚,疼的他险些没背过气去。
“师叔,我去了啊。”棺材仔说着,就背着三个木箱,往红幡万麻子处去交货。
九斤正唾沫横飞的跟秀儿讲这冰玉的来历,他不知从哪儿摸出了一包花生,花生壳儿扔的满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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