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相如不知道这么年轻的小姑娘为何说话能这样的恶毒跋扈,动辄就要剜人双眼、挖人心肝,她冷眼看着,心中却不禁觉得好笑。当初她也是心狠手辣,以酷刑严法荼毒人命的事情没少做,不过非常时期行非常手段,她相信自己的做法能够最快帮助她达成目的。如今风水轮流转,昔日的厉太后现在也被人疾言厉色地威胁着,心中自然是五味杂陈。
她恐怕二十岁都还不到吧?尽管面容凶狠,只是她的眼神泄露了她的稚嫩,越发显得她底气不足,色厉内荏。
赵相如又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考虑到自己不想在这个宴会上出风头,她还是低调些好。既然不过是些只会张牙舞爪的角色,她也没必要和她们太费劲较真,于是在恶狠狠的侍女青看来,自己这一嗓子还是把她吼怕了,乖乖地跟着自己走。
赵义被贵族们缠着,无暇顾及场上发生的一切,而赵相如低着头垂着双臂跟着那名侍女走到嬴姬身边。
夫人,人带来了。侍女青朝自己的主子施礼,自从囿这么称呼嬴姬之后,下人们为了巴结,也都争相称呼她为夫人。
嬴姬恍如未闻,用筷子夹了一片案上的烤肉,极优雅的放入口中,细细咀嚼。赵相如自然不做声,只是看着她故作优雅的刹那突然想起很多年前,她还经常在外带兵打仗的时候,有时饭也顾不上吃,大军休息的间隙才从马上下来啃几口干粮,有时她的样子不要说是贵族了,连普通的庶民女子都不如,饿极了就狼吞虎咽地嚼一通,远不及那个人。他就像一个真正的贵族,举手投足无一不让人觉得赏心悦目、如沐春风。
赵相如微微出神,此时嬴姬已经拿完腔调,抬头却见这个刚刚颇得赵王关注的侍女在自己面前没有惊慌失措或是摆出一副奴颜婢膝的样子,反而给她一种淡然宁静的感觉,这便让她有些不快,不过如此近的距离更可见她蜡黄的脸色,深凹的眼眶,五官虽然还算说得过去,可就是没什么颜色。
嬴姬低头看看自己犹如凝脂的皓腕,心里颇有自信,想着赵王宫中佳丽数千,又如何会看上这样粗鄙的下人,不禁暗笑自己多心,于是皱了皱眉道:你叫什么?在哪里做事的?今日宫中饮宴,侍人们都忙得不可开交,怎么独你一人像个木桩似的杵在那里?!
嬴姬声音不大,却有三分威势,这也是照着在家中时母亲管教姬妾的方式学的。一旁席子上坐的是卫姬和虞姬,二人正看着嬴姬教训一个侍女,都不做声。嬴姬隐隐有些得意,人在这时越发喜欢为难别人以显示自己独特的权势与地位,以彰显与他人的不同,嬴姬自然不会例外。
赵相如被这意外的一训斥唤回神,来不及思考一个假的出处和姓名,便只回答了最后一个问题道:奴婢是被韩卫尉唤来的,奴婢也不知道为什么,这里奴婢也不认识,他吩咐奴婢不要随意走动,只在原地等他消息。赵相如故意说得颠三倒四,唾沫横飞,显得特别紧张、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果然嬴姬看她这样赶忙以袖遮面,挡住纷纷飞来的口水,用嫌恶的眼神看了她一眼。她还以为赵义看上什么了不得的美人,没想到是这么个货色,心中大定,正要让侍女青带她下去,却见青向前一步一掌掴在赵相如脸上道:你当我们夫人好唬弄?贱婢!不过是唤你来回夫人话,竟敢三番两次抬出韩卫尉来,难道夫人使唤你不得?!小青说着这话,眼睛却看的是卫、虞二姬,眼神中的挑衅意味分明是在跟她们说:我家夫人得赵王喜欢,韩卫尉便也可不放在眼里,韩卫尉带来的人自然也能使唤。
卫姬过去曾是齐王的宠妃,此时喝着茶,眼睛看着案上的肉块,不动声色,似乎对一旁的事情漠不关心。虞姬一副聪明相,虽然没有表现得一惊一乍,但一双眼睛时刻观察着四周动静。
很多时候小鬼比阎王难缠得多。
赵相如眼睛里窜着火苗。因为已经很久没有人敢这样对待她了。
以她的武力,刚才小青掌掴时她已经看到她的动作,也听到了手掌袭来的风声,她的身子反应极快,正要抬左臂阻挡,本已经麻木的箭伤突然钻心一般疼痛。就这一瞬间的迟滞,赵相如脸上已经挨了清脆的一巴掌。不过挨了巴掌之后赵相如才想起,自己是侍女,还要躲过可能到来的搜宫,自己还是尽量忍耐,免得引火烧身。
虽然现在已经烧到裙边了。
小青转过去对嬴姬道:夫人仁慈,只是却不知这贱婢看着老实,实则巧舌如簧。这丛台没个人打理管束,做事的人越发懒散,依奴婢看,定要惩戒一番,免得以后侍人们接了差事也跟她一般寻个由头推脱。
赵义不管丛台之事,丛台只有一个丛台令,假如今日嬴姬管束了一个宫人,且得到了赵王的默许,那么今后丛台还有哪个侍人敢不服管教?而嬴姬也就隐隐成了丛台之主。若搁在法律上,这叫判例法。
嬴姬被自己的侍女丛恿得有些心动,一双桃花眼翻了两翻,伸出纤纤玉手指了指案几外盛酒的青铜罍对着赵相如道:我们这里的酒正巧喝完了,你去再搬三罍来。说完又补了一句:记住,一滴都不许洒出来,小青你看着她。
罍是酒器,一个至少能让个普通人抱个满怀,且这东西是青铜制成,本就十分沉重,再加上里面灌满酒液,寻常都是两名男子才能轻松挪动。她让赵相如一个人来搬运,又是穿着襦裙,存心是想看她出丑。
赵相如虽然后悔自己跟着韩守搅合进了宴会,现在落到了难以脱身的地步,不过也明白自己此刻心里即便恼怒千遍也无济于事。落毛的凤凰不如鸡,何况现在她扮的还是只其貌不扬的鸡,既然她要看自己出丑,遂了她的心愿比较省事。
于是赵相如施了一礼,在众目睽睽下将空了的罍搬到中央放置的大型酒器——彝跟前,拿着勺子往里添酒,直至将溢。并非赵相如自觉,而是一旁还有侍女盯着,但凡她觉得有一点不满,便叫赵相如多添两勺。
现在才是考验她的时刻。
左臂受了伤,别说不能使力,只要稍微抬起一点,血便像倒流了一般,她甚至能感觉到滞留在她血肉里的箭身随着她的动作一点点磨着她的骨头。赵相如头上的汗一下冒了出来,脸色瞬间惨白。
她小心地用右手扣住罍的底部,用整个右臂的力量抬起装满美酒的青铜罍,左臂只轻轻搭在酒器一侧的兽耳上,以稳定其不让它随着身体的走动而晃得太厉害。右臂的骨头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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