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旦大清早遛鸟,又遛到康禄赫家门前,他把手中鸟笼交给旁边随侍的侍从,正要亲自去敲门,大门便轰地一声打开了,迎面而来一阵劲风,差点把他掀一个跟头。
胡旦拉住门环,勉强稳住身形,只听康禄赫喜道:胡兄!你来得正好!我正要去找你呢!快随我来!
他蒲扇般的大手一把拉住胡旦。胡旦本不算瘦弱的胳膊在他手里一衬,就跟小鸡仔的小爪子一样,好像马上就要被捏碎了。
胡旦杀猪似的大叫起来:死蛮子德宝云!!!老子要被你捏碎了!!!我j□j大爷啊啊啊啊!!
康禄赫嫌他太吵,怕他惊动全家人,拉着他走得更快,可是胡旦歪歪扭扭拖慢速度,康禄赫一急之下,就把他扛麻袋一样扛起来。
他这么一扛,肩膀结结实实撞在胡旦的胃上,胡旦一阵干呕,缓过劲来,又破口大骂:德宝云你这个挨千刀的混账!!绝交!老子要和你绝交!!!
他这么喊了一路,不少明教弟子都从宅院各处冒出头来探查,康禄赫扛着他进了作坊里,把他扔在平常小憩的榻上,递给他一壶水。
胡兄叫得渴了吧?
胡旦气得已不知说什么好了,指着他你了半天,才道:你把我扛回来干什么?
康禄赫喜道:胡兄,我偶得了大夏龙雀的一点消息。
胡旦一愣,哦?什么消息,竟然值得你如此失态?
康禄赫道:胡兄,你可曾听过‘端德’?
胡旦又是一愣,道:‘端德’?似乎……好像……大概……也许……在哪听过……容我想想,肯定是有些年头了。
他找了一处舒服地方坐下来,盯着那把假刀开始发呆。康禄赫也不急,坐在他对面,脑袋歪着搁在桌上,眼睛半睁不睁地看着胡旦。
胡旦忽然跳起来,道: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
什么?什么什么?胡兄你别光喊……
胡旦又压低了声音,低得险些要赛过蚊子,……这就要说到我小时候了。
唔,小时候。
为兄曾偷偷跟你说过,我懂得看刀气这件事,是也不是?
是是是,兄长天赋异禀……
闭嘴,胡旦一巴掌拍在康禄赫的脑袋上,我大概六七岁的时候,一个正月十五,我爹扛着我出去玩。
那是我第一次出去玩。因为我有个早夭的哥哥,被人绑了要赎金,可是给了钱,他们还是撕了票,所以从小就有一大群武师跟着我。
那天热闹非凡,我爹说河里有人放花灯,一放花灯便是大片大片地,连天空都照亮了……我从没见过这等奇景,只要有一处亮,就问我爹,那边是不是放花灯的。
我爹自然说不是,我问了一路,他越来越奇怪,说这些地方这么暗,你怎么总说亮?
我说亮啊,亮得和咱家后院一样。
我爹变了脸色,只不过当时我没觉得,因为我看见有一处特别特别亮,把周围方圆一里的地方都照亮了,我就问他,是不是那边?可是那边没什么人,为什么会有灯?那是不是爹曾经讲过的鬼市?
我爹扛着我去了河边,河边果真有人在河里放花灯,我爹带着我,也放了好多。但他好像很不高兴的样子,再也不回答我的问题,我也跟他发脾气,说这灯还没有那边的亮,他不带我去最好玩的地方。
我爹忽然说,只要我保证从现在开始不出声,就带我去看。然后他一只手抱着我,就翻上了墙,他不停问我哪里最亮,我以为他逗我说话叫我认输,就偏不说话,只用手给他指路。走着走着,就走到一个客栈附近。
那客栈里,放着一把刀,直晃我眼睛。
我觉得晃得眼睛难受,就一直拉着我爹要他快走,他吓得捂住我的嘴,赶紧带我回了家。从此他就知道我看得到亮晃晃的刀气,叫我一辈子都不要说出去。
这个,这个,这个刀……
胡旦一拍脑门:噢,刀的事情忘记讲了。我偷听我那死了的老爹和小叔说话,听他们说什么端德、什么甘兴霸之类的,就非要我爹讲给我听,他怎么都不干,我不服,就自己瞎猜,猜完叫他点头摇头,我天南海北地猜,我爹只是摇头,但当我问他‘那天看到的亮晃晃的刀是不是端德,是不是甘兴霸的佩刀’时,我爹居然犹豫了一下,才慢慢摇头。
小时候,我总同他玩这样的把戏,他撒谎的时候,总是犹豫,他自己却不知道。
我想我是猜对了,心里暗爽,面上却哇哇大哭,说爹不疼我,我爹光顾着哄我,忘记追究我偷听的事情,我怕他哪天想起来打我屁股,是以说话时刻小心,时间长了,也就忘了。
我十三四岁的时候,我爹死了,这事再没人提起过。往后我天天和人勾心斗角,这事也忘得差不多了,这都快三十年了。
康禄赫听得下巴都要掉地上了,那、那、那这把刀还在城里吗?
胡旦嗫嚅道:应该,应该在吧……不过么,不过建业的宝刀宝剑很多,确实挺晃眼的……
康禄赫来了精神,凑近道:胡兄,你快看看,端德到底在什么地方?
胡旦道:这个,这个,虽然端德的辉光比较好认,但是吧,我现下眼睛早已没有原来好了,看到的也是微光一片,几乎笼罩了半个城。再加上还有别的宝刀,混杂在一处,想要找出到底在哪,这个,老哥也没有这个本事啊……
康禄赫微有泄气,不过终于能告诉影月右使,大夏龙雀尚在城内,不必半个九州从头捞起了。
半个城罢了,几十年来都没有动过,我都快要习惯了。又不在皇城里,总有一天是看得到的,老哥这就帮你明察暗访,你不要这种脸……他说到一半,康禄赫一脸喜色,眼神也闪亮起来,胡旦赶紧遮住他的眼睛,今天你把我快摔散架了,非得请我去吃一顿好的不可……
康禄赫笑道:好好好,吃什么都行,天上飞的海里游的地上跑的,你想吃什么,店里要是没有,我就亲自给你抓。
胡旦哼哼一笑,起身一甩袖子,道:我现下还没想好,先告辞了!
他说罢抬脚就走,走到了门口,又恋恋不舍回头看了一眼架子上的伊都布尔汉,道:我得回家看铺子,等旬休之时再与你杀一盘。你给我洗干净等着,我定要报今日之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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