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漠野英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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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第(9/2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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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密集地倾将下来,祁连山张口承接了几口雨水,感到精神一振,然后他想起了那六个同伴,看见他们躺在雨中,一任雨水的冲打,苗银花跟刘老好倒还翻了个身,用手臂围过来,枕着前额,变成俯向地面,使得雨水不再打在脸上,似乎仍然想睡下去。

    而其他的四个人,则只扭动了一下,继续睡着,祁连山叹了口气:“实在是太累了,天知道我们昨天那一阵低头猛冲,跑了多少的路,黑妞儿脚上刚换的蹄铁都整个地磨光了,而且还磨伤了皮肤,他们只穿了一双布底鞋子……”

    说到这儿,他看看那些人的脚,只有摇头叹息的份儿,因为那六个人个个都是脚底通天,只有鞋帮子套在脚背上,每个人的脚底下都是鲜血淋漓,要不是那一阵拼命急奔,使他们的感觉成了麻木,根本不知道痛苦,否则恐怕全都会倒下来了。在叹息中,祁连山看看自己的脚,倒是感到有点惊奇了,因为他的鞋子居然还是好好的。虽然也磨平了不少,但是鞋底却没有通。

    那是一双小牛皮靴,但靴底却是用橡胶制的轮胎底,这种鞋底在西南是没有的,他在上海读书,那儿才有汽车,有废弃的汽车轮胎,也有人收了来作为鞋底,但并不是一种高级物品,只有一些黄包车夫用来穿几个孔,穿上带子作为草鞋,祁连山感到这玩意儿很扎实,经穿耐磨,而且又不像硬牛皮匠那样沉重不顺脚,他是为了好玩,才用车胎皮做底,定制了一双小牛皮靴,穿起来很舒服,这次出塞,他就套上了这双靴子,为的是轻便,想不到在这种情形下,科学的制品毕竟证明了它超越自然的优异!

    雨点下得更大、更密,对那些过度透支体力的人而言,却没有太多的刺激,由于雨水的浸蚀,使他们被汗水浸透的身体感到很舒服,睡得也更香甜了。

    祁连山摇摇头,自言自语地道:“这样子可不行,每个人都虚脱了力,叫雨水一浸,非生病不可,得想法子给他们遮遮雨才行,可是怎么个遮法呢?”

    原先带着的帐篷、油布由于马匹的失散而抛弃了,连黑茉莉的背上都没有携带不必要的装备,马鞍没卸掉,是为了给它遮住背上的砂石碰击,里面没有什么东西了。

    而那些人,也只有每个人一块厚毛毡,零乱抛在身畔,这时也都浸透了雨水,祁连山不由得傻了眼儿!

    但黑茉莉似乎听懂了他的话,昂着头轻嘶,不住地用嘴指着一个方向,祁连山顺着它指的方向看去,不禁为之一振,那儿在一片稀疏的白杨树林子,林中居然还有一所圆木屋子,完全是用一段段的圆木盖成的,看样子还颇大的。祁连山不知道屋真是否住得有人,但是在这种情形下,即使有人,想也不会拒绝他们前去避雨的。

    但是祁连山的判断屋中有人的可能不大,因为他们倒地休息的时间已经有一阵子了,如果屋中住有人,相距不过四五十丈,应该发现她们了,也应该有人过来问讯了,因此他兴奋地拍拍黑茉莉:“黑妞儿,你真好,居然逛过一圈,把附近的地形都认清楚了,只是还得帮个忙,替我把他们搬进屋子里去,叫醒她们恐怕是不容易!”

    黑茉莉点点头,于是祁连山起身走动了几步,这才感到脚底有点疼,腿弯也酸酸的,想来那靴子里面的脚板心,多少也磨起了不少的泡,经过那样一场搏命似的长时间急跑后,谁也不可能保持完整的。

    在黑茉莉的协助下,祁连山一趟就把那些人都搬进了屋子,因为范五与李光租在摇动中醒了过来,自己能扶着黑茉莉的鞍子勉强举步了。男人的体力毕竟是比女人们充沛一点,恢复得也快一点。

    推开屋子的木门,祁连山感到很惊奇,因为这屋里确是有人住的,只是屋主人似乎离开了好几天了。

    屋子分为两间卧室,其中的一间显然是女子的,因为粗木的桌上放着一把梳头的梳子,几根绾发的木簪以及半块镜子,还有几件花布的衣服,浆洗得很干净,另一间则散乱地堆着兽皮、手制的弓箭、药材以及人头骨等稀奇古怪的东西,家俱都是手制的,显得很粗糙,但是很实用,可以看见这个做的人,虽没有工匠的手艺,但却有一付很聪明的头脑,尤其是一些木制的弓,兽骨磨的箭镞,别具匠心,绝非粗制滥造,可以见到这个主人是个练过武的大行家,因为祁连山试了一下那把弓,劲道很足,若非具有相当身手是拉不开这把弓的,再者那些箭有的粗、有的细、有长有短,但是都配合那把弓,长箭大镞射走兽,细矢取飞鸟,在一把弓上用几种不同的箭,那还真要工夫。

    祁连山无法知道屋主人是谁,但知道是一男一女,而且都不是草原上的牧民,因为他们还保持着汉人的生活方式,男的可能是汉人,女的那个却使祁连山感到很困扰,那是由桌上的另一些细小事物引起的。

    一方石制的砚台,一块半残的黑墨,这是写字用的文具,不足为奇,奇怪的是那只笔,不是中国人的毛笔,而是一支插在一个小兽头骨中的羽毛。

    羽管很粗,毛片呈褐黄色,是大漠中食尸的秃鹰翅上拔下来的,用刀子削掉一截羽管,成为一支蘸水笔。

    这是西方人所用的文具,绝不是为了将就材料,因为盘中还搁着两支毛笔,可见这支羽笔完全是为了作书人的习惯而制的,而这是西方人的习惯!再者那柄木梳上还留着几根金黄色的头发,这也是西方人特有的!

    祁连山把几个女的在屋子里放好,外面仍是大雨旁沱,他却拿着羽笔在把玩,感到很奇怪,范五一跷一拐地过来,看他在把玩那支羽笔,忍不住问道:“祁少爷,您在看什么,这是什么玩意儿?”

    祁连山道:“这支笔,看来好像是西方人所用的,莫非住在这屋子里的女子是个西方人,这儿怎么会有洋人呢?”

    范五却毫不为奇地道:“那没什么,草原上的高萨克人就跟老毛子很像,黄头毛绿眼珠儿,鹰钩鼻子,而且听说老毛子国内在闹什么革命,他们的皇帝叫什么沙皇垮了台,许多老毛子都逃到咱们中国来!”

    祁连山笑道:“是的,俄国去年革命,把沙皇尼古拉的王朝推翻了,帝俄的贵族纷纷逃命,流亡到中国的很多,在上海我也看过不少白俄,这个女的……”

    “少爷,您也没瞧见人,怎么知道是个女人,倒是这屋真的几个堂客,您得想法子把她们的衣服脱下来,拿出去烤烤干,我跟李光祖在后面找到间厨房,已经生起火了,这潮衣服会招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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