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宗知道讨个口风就是问问要多少银子,虽然问了来也是枉然,因为自己身边决不可能有那么多的钱,但是去问一下也好,这至少表示自己确有那个诚意,实在是境不由人,也怪不得自己了。
因此他向龙友拱拱手道:“费心!费心!龙友兄!小弟目前是落难的身份,虽有报效之心,却也能力有限,有烦龙友兄替小弟解说一下。”
龙友自然明白,笑道:“我知道,老弟放心,既然托了我,无论如何,也一定要玉成这件事,不叫她狮子大开口的,回头我怎么通知你去?”
朝宗想想道:“明天上午,我到尊府去拜晤便了。”
龙友很高兴的答应了,转身又进媚香院去,朝宗信步逛过去,来到了妥娘的寓前,因为已经意兴萧索,本不想进去的,但是偏偏上次那个小厮看见了他,一迭声的招呼迎上了道:
“侯相公,您可来了,我家姑娘整天都在念着,就差没下帖子去请您了,今儿您可来的巧,各位相公都在呢!”
“各位相公,是那些人?”
“吴次尾吴相公,陈定生陈四公子,还有黄相公等,今天是周仲驭周老大人叫的局。”
侯朝宗倒是颇为起劲,这些都是熟人,在此地见了面,至少可以把初见妥娘时的尴尬带过。
因此一笑道:“他们倒好兴子,聚到这儿来摆盘子聊天了,居然也不通知我-声。”
那小厮笑道:“是周老大人临时起意,叫邀大家来聚一聚,本来也有相公的大名,可是陈四公子说,侯相公今天不在寓所,所以才没去,想不到相公自己倒来了!快请里面坐。”
他把朝宗还是带进了花园,这次因为时序不早,池中还留着半塘荷叶,而且也有着几朵迟开的荷花,不像上次那么荒凉了。
园子里也在路上转口处挂了灯照明,显得热闹多了,朝宗到了花厅前,小厮已抢前进去禀报,第一个飞出来的郑妥娘,见了朝宗,就抓住了他的两只手,那眼泪就像开了闸的河水,滚滚不停地往下落。
朝宗不指望是这样的一个见面的场合,却也忍不住心酸,但一想这情景若是叫里面的人看见了,可实在不像话,忙笑笑道:“妥娘,你好,一别四载,你倒是芳华依昔,只是瘦了一点。”那是他感觉出来的,因为那一双手握在掌中竟有嶙峋之感,不若四年前丰腴了。
要是从脸上看,却看不出来的,这句话把妥娘说得又是一阵伤心,大颗的眼泪更是往下掉,哽咽着道:“每个人都说我胖些,只有你说我瘦了。”
“我是根据直觉,你绝对是瘦了些。”
“我知道,近来我常闹病,夜里常咳嗽,睡不好,别人看我的脸,说我胖了,其实我自己知道,那是肿,我量了一下腰,又小了一圈下去。”
“啊,妥娘,你年纪轻轻的,可不能常闹病,要好好的保养,未来的日子还长着呢!”
妥娘一笑道:“我知道,你今天怎么来了,我还以为你永远不见面了呢!”
朝宗道:“我想念你得紧呢!可是我没来看你,绝不是搭架子,我实在是另有苦衷。”
“我也知道,苏老爹刚才来过,你的一切我都知道了,起初我真还不谅解你,可是听了苏老爹说了后,我已经完全明白了,因此我感到以前对你的误解不应该,看来还是香君妹子较为了解你,也对你有信心。”
里面嗡嗡地,好像有很多人,朝宗用手指指道:“里面好热闹,今天我是鼓起勇气来找你叙叙旧的,那知道恰好赶上了这个热闹边儿上。”
妥娘道:“算了,里面是周老爷写了一篇什么,留都防乱公揭,实际上是吴相公捉刀执笔,把从前魏党的一些爪牙罪状都揭了出来。”
“那篇公揭我也看过了,掷地有声、正气磅礴,果然是好文章,只是对有些人赶尽杀绝,不留余地,未免太狠了一点,而且有些地方,言词过于诮刻,有失仁厚之道,我觉得不必如此的,忠奸之道固然应该分清楚,但为人处世,当存仁道。”
妥娘笑道:“以前我是绝对主张采取霹雳手段的,自从经过你的教化之后,我也宽厚多了,因此今天我可没表示意见。”
“留都防乱公揭已经发表了,还有什么可商讨的。”
“还不是有几个人没有受惩,他们最不服气的就是阮大-,当年是罪魁之一,而今却安然在南京城里当寓公,逍遥自在,所以集起来,商量着一定要把阮大胡子整倒了不可。”
侯朝宗皱皱眉道:“朝廷对阮大胡子作了永不录用的处分虽是轻了一点,但是对他那样一个热中名利的人而言,却也够重了,那比打他一顿板子,关他几年牢还要痛苦呢!这也使他从此仕途断绝了。”
“可是听说他极力在巴结那些皇亲国戚,热和得很,想要复起呢!”
“那恐怕不容易,你要知道,今上是个刚愎自用的人,别说他心中对魏忠贤的余党很痛恨,即使是把阮大胡子给冤枉了,也不会答应起复的,永不录用的旨意是他下的,他不能打自己的嘴巴。”
“可是里面那些人却还吵得很起劲。”
“这种打落水狗的事,我实在没兴趣。”
妥娘道:“那你就别进去了,咱们坐船出去溜溜。”
“里面知道我来了,溜掉行吗?”
“你放心,里面不知道,小厮来说的时候,只有陈四公子一个人听见了,他知道你是不喜欢参加这种场合的,所以周老爷要着人请你,他都代为推辞了。听说你来了,他叫我赶紧出来看看,若是你不愿意进去,就叫我陪你别处坐坐。”
“那最好,定生是较为知道我的,而我今天主要的目的,也是想找你单独的聊聊!只是你能走得开吗?”
“没关系,我去跟陈公子招呼一声就行了,大家在这儿聚会,也因为我平时这种事较为热心,周老爷家小不在身边,寓所太小,无法招待太多人,才到我这儿的,他们只是要个地方便于谈谈,我在不在都没关系。”
说着她又握握朝宗的手道:“我家的船就在老地方泊着,你先去坐一会儿,我立刻就来的。”
她又飞了进去,朝宗沿着池塘,果然找到了那条游舫,上次他跟妥娘缱绻终夕,就是乘这船假道秦淮到江边的码头的,旧梦重温,无限感慨。
船上有一个打桨的老妈子,也是四年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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