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让却没有因为小桃未曾过来而感到沮丧,他甚至于希望小桃不要过来,因为他现在要做的事,没有人帮得上忙,只有一个人例外。
那是赵襄子,他若肯把自己的头割下来,预让自然就省了很多的麻烦。但赵襄子却半点意思都没有,他活的有意思得很,也小心得很,唯恐有人来行刺,即使是如厕,他的腰间也佩剑。
窗间有一道细缝,可以由外面看进去,预让就在这条细缝中监视着襄子。
那是一个很威武的人,方形的脸很坚毅,步履沉稳,他走过自小石块铺成的碎径,没有一点踉跄。预让看见他踏上了一块较大的圆石,高起在路面上,约有鸭蛋大小,一个普通人,必然会歪一下身子,或是有楞脚底的感觉,但是赵襄子却什么都没有。靴在石子上轻地一点,飘飘然地走了过来。
这证明他的剑术已经到绝佳的境界,身体四肢已经与大地万物溶成了一片。
预让心中一沉,这样的一个剑手是绝对无法偷袭得手的,因为任何兵器,递到他身前尺许处时,他就能感应到了,而且在眨眼之间,就能作应变的措施。
他们之间,即使空无一物,预让也没有把握一击得手,何况还隔着一座墙呢?
赵襄子走到厕坑前,伸头看了一下,似乎很满意,可是他正要除衣的时候,忽然停止了动作。
侍候他的僮儿臧兴忙问道:“大王!怎么了?”
襄子打了个冷噤,摇摇头道:“我感到有点不对劲,好像忽然冷了起来。”
“那或许是酒饮多了。”
“不可能!我现在饮酒已很有节制,荀瑶就是酒醉误事,才被我们偷袭得手的,我不会再犯这种错误。”
“大王过虑了,现下顽敌俱除,全国归心,国势日盛,还有谁敢来冒犯大王?”
襄子庄容道:“不能因为想不出谁是敌人就松懈下来,以为无须防备了。有许多敌人是突然之间暴露面目的,正如上一次的智伯,他以前表现的忠贞,使我把他当作最忠心的臣属,最可信的朋友,听信他在河东强大,甚至帮助他扩充军备,想不到他突然就叛变了。”
“是的,大王,这个狗头实在太可恶了!”
襄子叹了一口气,忽又庄容道:“兴儿,我已经告诉你多少次了,不可以称我为大王,我只是侯爵……”
“那有什么关系。秦齐燕鲁只是公爵,他们的国君都自称为王了,他们的臣子在早朝时也公然地称大王的。”
“你是小孩子,不懂得的,公侯称大王,是要担任过诸侯盟主的,齐桓、晋文、秦穆,燕昭,都曾大会诸侯而被推为盟主,他们是有资格的。我还不行,韩赵魏都是三晋家臣,分晋而立,与他们毕竟差一截。”
臧兴道:“这都是叫东那个匹夫给害的。否则您此刻也可以大会诸侯,称霸天下,不就是名正言顺的大王了吗?这匹夫实在是死有余辜!”
襄子被他这么一说,又勾起了对智伯的愤恨,忍不住大声道:“酒来!我要饮一杯解恨。”
臧兴道:“大王,这儿是厕所,小的未曾携得酒来。”
襄子道:“那就到前面取酒去,孤要在此地饮。”
臧兴笑道:“大王,小的觉得您对那匹夫不是太客气了?每天用美酒去供奉他,这哪像是在泄愤呢?又哪里能算是惩罚呢?”
“喔?照你说来,该如何才算是惩罚呢?”
臧兴道:“以小的意见,你不如把它用作尿器,每天对着它便溺,叫他终日尝臭,才是他应得之惩。”
襄子大笑道:“好!好!你这小鬼倒是很会想主意的,就照你说的试试看。”
臧兴见自己的建议被采纳了,倒是十分起劲,连忙把那具头骨折裂的骷髅杯放在襄子的脚下。
襄子看了一下又道:“里面还有酒滴,酒为禾中之神,是天地司命之浆,不可冒渎,把它冲干净了。”
“是,小的这就冲。”
他又捧起来,倒去杯中的残酒,而后用水冲洗了几遍,再放在地上道:“大王,请便了!”
预让在外面看了,全身几乎要爆炸。
“这个罪该万死的匹夫,居然对智伯如此的侮慢!这个罪该碎尸万段的奴才,居然想出这么恶毒的主意,回头我不将你们斩成肉泥,誓不为人。”他的心中充满了怒火,还强自按捺着,他要等襄子撩起衣服后,开始射尿时再出手,那是一个人防备最疏的时候,一击必可得手。
可是襄子撩起衣服后,又退了下来,空气中一股无形的压力,使他的内心起了一阵莫名的震栗。
“大王,您又是怎么了?”
襄子自己也有点不好意思,低声道:“我有点心怯。”
“大王,这有什么可怕的?”
“我听人家说过,死人的头颅,若得活人的尿液浇淋,感受到阳气,会复活的,会追着撒尿的人咬。”
“大王,这根本是无稽之谈,那是人们因为顽童在野地里拾到死人的暴骸,加以侮弄,才创出此说,意在吓阻孩童胡闹而已。小的未进宫侍奉大王前,跟一些同伴在野地玩时,特别不信邪,试过了几次,结果什么也没有发生,何况大王神威显赫,鬼神辟易,纵有鬼魂之说,也不敢对大王无礼的。”
襄子想了一想,仍是摇头道:“不行!荀瑶生前敢反叛我,死后也未必怕我,孤家今天一直感到心神不宁,想来就是受到他的侵扰。你看,他的眼睛还张着,瞪着我在看,好像很不甘心。”
臧兴笑了起来道:“大王,他的面目是用粘土塑成的,眼睛是用叶核嵌成的,自然是难看。若是大王怕他的阴魂纠缠,更应该用尿去浇它,巫师说,人尿能驱鬼。”
襄子道:“孤乃一国之君,实在做不出这种事。”
臧兴道:“大王要肯将它赐给小人,小人倒是不怕,也许小的用尿淋过之后,大王就不会感受到他的威胁了。”
襄子的心始终有种压迫的感觉,压得很不舒服,他急于要从这种压迫中挣扎出来。虽然,他不相信这种方法真能有效,但是也觉得不妨一试。
“好,那就给你试试看!”
“可是如此一来,大王就不能用它饮酒了。”
“浪帐东西!孤家若是再用,岂不要喝你的尿了?其实孤家每天用它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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