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火熄灭之后,气温依然很高,焦味更是难闻。
大火一起,附近的人便看也不看它一眼,世人本就是如此。
所幸附近没房舍,也不怕牵连了别家。
次日一早,下了一场大雨。雨水大得令人睁不开眼睛,即使睁得开眼睛,又有何用?
五尺之外的景物完全被一片灰——之色掩住。
郑州城好像停止了他的一切活动,变得像一座死城,郑州城的居民也都躲在家里睡大觉。
雨水落在地上,把灰烬冲掉。忽的司马庄当中的一个地方瓦砾突然拱起,跟着地上探出了一张瘦削,满带悲愤哀绝的年轻人的脸庞来。
半晌,才见他慢慢地在瓦砾中爬了出来。
他刚站直了身,双颊便湿了,分不出是泪水还是雨水。只一眨眼的时间,他全身都已湿透!
看他撇嘴扬眉的神态,跟司马千钧有几分相像。
灰——的天色看不出时辰,不过凭经验还能知道,现在还是白天。
他便是司马千钧的独子司马城。
大概冰凉的雨水,使他头脑逐渐冷静了下来,他环顾了一下周围又躲在一堆瓦砾之后。
入夜,一个青年悄悄爬上崔一山家的墙头,他刚跌了下去,里面立即响起一声低喝声:“是谁?”
“找崔大侠的!”
当江湖在风传欧阳长寿、欧阳鹏及巢小燕是司马父子所杀的时候,司马千钧便散尽家产,把家人遗散,他们从一条通往外面的地道,陆续离开,因此,即使是郑州城的人也不知道。
司马千钧要独力把这件灾难背上身,当赵容国在门口叫骂时,他便叫司马城躲起来。
他虽然绝不会护短,但司马家只一根苗,而且,他深信爱子是无辜的,把他交出来,无疑了是断了爱子之命。
司马城哪里肯听老父的话,他坚持要出去见赵容国,让老父逃过此劫。甚至他母亲韩雪香,跪在地上求他,他也不为所动。
司马千钧夫妇看看这个儿子,真的又怜又爱,禁不住流下几滴英雄泪。
最后没办法只好点了司马城的麻穴,然后韩雪香把他扔入地道里。
地道是在花园内的一棵大槐树之下。说它是大槐树绝对不会错,三个大人展臂合抱都还差尺多长才能合抱。
树干离地二丈处被截断,树干中间被挖通,刚可以容一人通过。
槐树生命力很强,并没有因此而枯死,反而长了不少横枝,继续生长,枝叶茂盛,远看就像一把巨大的碧绿色的伞子,若非仔细,根本看不出,这树干的上半截已被人锯断。
是故,伍长乐、赵四娘等人找不到地道的入口。
树干之下,入地之处有块二寸厚的铁板,韩雪香不但把铁板盖上,而且还上了锁。
她是不愿儿子在不明不白的情况之下出来送死。
地道的出口离司马庄只有五里,即使十二个时辰过后,司马城醒来,再从出口绕回来,时间上已来不及。
十二个时辰就是一日一夜,天大的事也已“解决”。
而巨变过后,人便会渐渐冷静下来,也就会有了转机。
事情果然如司马夫妇所料般。
大火烧毁了一切,也烧熔了地道铁板上的铁锁。
司马城醒来时,大火虽然已经熄灭可是地道上的气温仍然异常之高,出口的那块铁板更是红得令人生怕。
司马城看到那块铁板,便知道了一切,两行热泪立即夺眶而出。
他默默坐在那里,没有饥饿,没有干渴,也没有痛苦——痛苦早已麻木。直至铁板上的殷红之色渐渐变成暗红色,跟着气温突然下降。
他有点奇怪,气温降得实在太快,伸手一摸铁板,人手冰凉,他一使劲把它推开,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雨水跟着是瓦砾废墟……
崔一山静静听了司马城的转述,脸上一直带头着微笑。“贤侄,当日你因何不辞而别?”
司马城苦笑道:“崔叔叔,当日一则老父抱恙在床,二则眼看心爱的人跟别人洞房,这味道是好受的么,所以……”
他顿了一顿才继续道:“要不是先父要小侄代他去,小侄才不去哩!他欧阳父子自命风流,不可一世,小侄本就看不过眼!”
崔一山叹道:“难怪别人怀疑你是凶手,看来贤侄以前跟欧阳鹏的感情也绝不会融洽!”
“也不算怎样不融洽,见面便点个头走开,我看不惯他左拥右抱,又带了一大群家丁睥睨一切的模样,但,他之死,绝不是小侄下手的!”
崔一山道:“老朽跟令尊令堂相识数十年,可以说是看着你长大的,别人怀疑你,叔叔难道不了解你,不相信你?”
司马城略感安慰,可是崔一山提及父母亲,他眼眶一红,悲声说道:“可惜小侄不肖,害得我爹娘横死,连尸骨也找不到……”
崔一山轻轻一笑,道:“贤侄不必悲伤,令尊及令堂的尸体叔叔已把他们悄悄葬了,待事过境迁之后,贤侄再补办丧礼,以安令父母之魂!”
司马城双脚一屈道:“叔叔大恩大德,小侄至死难忘!”
崔一山把他扶上来,笑道:“现在你先吃点东西,你在这等等,叔叔出去吩咐他们一声!”
崔一山不但只吩咐下人替司马城煮点心,重要的是严令下人不得把司马城的讯息传了出去。
次日一早,崔一山便到客房找司马城。“贤侄有何打算?”
司马城道:“父母之死本来不共戴天之仇,不过,小侄现在却想先把凶手找出来,洗脱嫌疑然后才好到赵家问罪!”
“贤侄打算如何把凶手寻出来?”
司马城叹了一口气,道:
“小侄还没有主意,叔叔有以教我?”
“李鹰这人你听过没有?”
司马城道:“江北总捕头‘神眼秃鹰’之李鹰?”
崔-颔首,道:
“李老鹰跟叔叔很熟,我想托他替你查这件案子!”
司马城道:“李前辈固然神通广大,但他的收费也是颇惊人的,小侄现在身五分文……”
“这个贤侄倒不必担心,叔叔替你说一说,谅他虽然提起办案六亲不认,只认银子,但瞧在我这张老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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