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风不徐吹的赵沟桥附近飞沙走石,大树小草呻吟似的呼呼啦啦响不停。附近过山岭上空,泼墨似的乌云,狂涛漩涡般的往赵沟桥这边卷来,墨云后面,一色灰惨惨的怒云挟着骤雨哗哗落下,在雷声闪电助威下,早把几个赶着要过丹江的行人,赶进距离赵沟桥不到十里的一座关帝庙门下面。
蹲在庙门下面的四五个行人,看来又不似是逃荒的,不过其中一个大个子,生得豹头环眼,鼻直口大,黑脸蛋上大胡子,看来二十三四年纪,只见他扛着一根哨棒,小包袱套在棒子上,右手叉腰望着大雨出神!
一旁似是两个不到五旬夫妇与两个十一二岁的孩子。
大雨不停,眼看快一个时辰了,突听那女人道:
“如果不是这场雨,我才不到这种鬼地方呢!”
就见她丈夫一白眼,道:
“你少说一句行不行?”
大个子回头看了二人一眼,大概不认识,所以也就没有问,不过大个子仍然回头往庙里而望,一个院子,墙边尽是翠竹,对正庙门的正殿上,门楣中门一块镶着金色字体的篆匾:“关帝庙!”
大个子伸头往里面望,似乎看到有几个边房,不料却听那女人冷哼一声,回头一看,女人正用白眼斜看自己,不自主的又看着庙门外,而庙门外的雨,似乎已在慢慢变小,因为过山岭这时候看起来好像洗了澡般清爽而绿蓝交叠,清澈得山上有人都看得见。
终于大雨停了,官道上湿湿的踩上去会沾上两脚黄泥巴,不过四野却在这场大雨后又见清新多了。
关帝庙门下的几个躲雨的,雨才稍停,就急不及待的往赵沟桥走去,只是那个壮硕的大个子,在走出庙门不远,又回过头来看望望这座看起来够壮观的大庙,这才调头走去。
夕阳快要落下过山岭后面了,黑牡丹骑着小黑驴,踩踏着稀软的泥巴路“七七嚓嚓”的往赵沟桥这边过来,还有十里地,不快些走就得摸黑走段夜路了。
从关帝庙侧边驰过来,黑牡丹双眉一皱,因为似乎听得庙墙里面女子笑……那是一种媚笑,任谁也会听得出来,何况黑牡丹是个女子!
顺着官道,绕到庙前面的大门口,黑牡丹停下坐骑,往里面望,关帝庙内好静,稍一迟疑,觉得还是赶路要紧,因为天色不早,总得先找个住处再说。
赵沟桥在丹江东面二十里地不到的娘子山下,只要过赵沟桥就可以绕西面娘子山而入浙川,然后顺丹江而到老河口,那可是向江南去的水路。
这两年山区尽在闹土匪,而使得赵沟桥这种村不村镇不镇的小地方,几十户人家逃走一大半,如今就算饭店,也只有沿官道东头一家半掩门的没有招牌小饭铺了。
黑牡丹也刚来到这家小饭铺,就见一个黑大个子,手上抓着两个黄面馍,挟着一颗大葱,边吃着大踏步走去……
毛驴拴在店门后,黑牡丹推开另一扇店门,只见一个十三四岁孩子走来:
“客官,就剩两个杂面馍已经被人买走了。”
黑牡丹微微一笑,伸手从怀里摸出一块碎银往桌上一放,道:
“今晚我就在你们这儿住下了,有东西吃最好,没有我也就忍一顿吧!”
小童一见银子,一把抓过,回身往店后面跑去……
黑牡丹心中有些发酸,这光景不正是荒年乱世写照?
不旋踵间,一个老太婆盘着一双小脚走来,上下的看了黑牡丹一眼,微笑道:
“可不真是个姑娘家,坐吧,我去替姑娘弄些吃的来!”
黑牡丹扶住老太婆,问道:
“店伙计呢?你们这儿是谁当家主事?”
好长一声叹息,老太婆道:
“别问了,荒年乱世,谁都是一肚子苦水……”缓缓抬头看了房子四周一眼,老太婆又道:
“太平盛世,日子好过,家不闭户,路不拾遗,每天这时候我们这家店总是住满客人,那些南来的京广杂货商,山里的药材贩子,总会在赵沟桥这地方喝几杯,唉……不提了,我给姑娘弄些吃的吧!”
蹒跚着往后面走去,黑牡丹望着老太婆背影,心里沉甸甸的,因为她知道灾难年出妖孽,受灾受难的全是一般良善百姓。
坐在一盏小油灯旧木桌边,黑牡丹想着老太婆那饱经沧桑的一脸皱纹,那种干瘪的嘴巴里叨念的苦经,几个月来她早已体会出来,因为那不只是赵沟桥一个地方。
二门后,那个小童子双手托着一个木盘子,上面放着一大碗绿豆面条,几片青菜外带一个荷包蛋,小心翼翼的放在黑牡丹面前,然后远远的坐在暗隅。
黑牡丹很快的吃过面,这才站起身来笑道:
“带我去房里吧。”
小童把大门关上,带着油灯,领黑牡丹到一间小客房,临去,黑牡丹又摸出一块碎银塞在小童手中,道:
“烦小哥弄些草料,把我门口那头小驴拉进院子来!”
黑牡丹掩起房门,和衣而卧,斗转星移,不知过了多久,朦胧中听得好长一阵咳嗽声传来,似乎听老太婆在劝说什么……
黑牡丹起身推窗细听,可不正是那老太婆声音:
“阿成,这种年景,什么事全得看开些,再说那种女人,只能共富贵不能共贫贱,更何况她心肠又那么狠毒!”
“妈!她是我老婆呀!我怎么能甘心呢?”
那老太婆忿然的声音,道:
“她干下伤风败德的事,明敞着去住在庙里,你还想她干啥,再说咱们这种苦日子她也过不惯,就让她跟那和尚去吧!”
于是,又是一阵咳嗽,那男的又道:
“她不该叫那和尚对我下重手,这笔账我绝不会忘的!”
“不忘又能怎样,打又打不过,你听说了吗?关帝庙里还有个更厉害的大和尚,你要是碰上他,早没命了。”
那男的半天没有说话,偶尔还是一阵咳嗽声传来……
黑牡丹一听,哪里还睡得着,一把抓过床头宝剑,人已越窗而出,顺着原路直往关帝庙风驰电掣般奔去……
路程不过十里,哪消半个时辰,到了关帝庙外,抬着看,庙院一棵巨竹斜伸墙外,黑牡丹跃身攀上墙头,正准备从巨竹旁路下,突然间,从正殿那个窜出一个黑汉,只见这黑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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