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发大汉双掌之中,各各捏着数粒丹丸,目光灼灼地凝注柳鹤亭的身形。他暗器虽然不能出手,但却绝不放过可以发出暗器的机会,此刻见到自己同伴们向他一阵猛攻,精神不觉一振,口中大喝道:
“先把这小子废了,再让他尝尝和那西门笑欧一样的滋味。”
话声未了,柳鹤亭突地长叹一声,身形一缩,双掌斜出托起左面那人的右腿,踢向迎面那人的心腹,抓起迎面那人的右拳击向右面那人面门。
身躯轻轻一转,转向那人身后,双掌轻轻一推,便再也不看这三人一眼:“倒踩七星”,身形如电,一步掠到那赤发大汉身前,三十七号虎吼一声,双掌中十数粒钢丸,一齐迎面击出。
那知柳鹤亭身躯又自一转,却已到了身后。
三十七号还未来得及转过身形,只觉右肋下微微一麻,拍地一声倒在柳鹤亭面前。
竟被柳鹤亭在转身之间,以袍袖拂中了他助下的“血海”大穴。
同一刹那间,那边三人,左面之人的一腿,踢中了迎面一人小腹下的“鼠蹊穴”。
迎面一人的右拳,击在了右面那人的鼻梁,右拳击中了左面那人的胸膛。
迎面那人被柳鹤亭在身后一推,身形前扑,自肋下兜出的左拳,便恰巧击中了左面那人的咽喉,右掌五指,捏碎了迎面那人的鼻梁,而他的胸膛上却又着了人家右手的一掌!
互殴之中,三人齐地大叫一声,身形欲倒。
而那赤发大汉劈面向柳鹤亭击去的十数粒钢珠,便又恰巧在此刻击到了他们身上!
于是又是在一声悲呼,三个人一齐倒下,——恰巧与发出铜珠的赤发大汉三十七号倒在一起!
柳鹤亭目光一转,方才耀武扬威的“乌衣神魔”此刻已一齐全都倒在地上,再也笑不出声了。
他目中光芒一闪,微微迟疑半晌,然后一步迈到七号身前,俯下身去。
左手一抬抓起他的衣衫,右后一把扯落了蒙住了他面目的黑巾,目光望处,柳鹤亭心中不禁一凛,又忍不住惊呼出声!
这七号的面目,竟然和方才的赤发大汉三十七号一模一样,没有眉毛,没有鼻子,没有嘴唇,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团粉红色的肉团,以及肉团上的三个黑洞——这就算是眼睛,和略具规模的嘴了!
柳鹤亭反手一抹额上沁出的冷汗,放下七号的身躯,四下一转,将屋中所有“乌衣神魔”的蒙面巾全部扯下!
屋中所有的“乌衣神魔”的面目,竟然全都只剩下一个丑陋可怕的肉团,一眼望去,满地的“乌衣神魔”,竟然全部一模一样。
就像是一个人化出的影子,又像是一群自地狱中逃出来的恶魔!
灯火飘摇,这阴森的地窟中,这赫人的景象,使得倚墙而立的柳鹤亭,只觉自己似乎也已不存在人间,而置身于地狱,若不是他方才也曾听到他们的言语和狂笑,再也不会相信这些倒在地上的“乌衣神魔”,真的是有血有肉出自娘胎的人类!
寒风阵阵,自门外吹来,这等地底阴风,吹在人身上,比地面秋风尤觉寒冷。
突地,随风隐隐传来一声大喝:“柳鹤亭,柳老弟——”
第一声呼喝声音还很微弱,第二声呼喊却已极为响亮,显见这发出呼声之人,是以极快的速度奔驰而来。
柳鹤亭心头一震,暗暗奇怪:“此人是谁,怎地如此大声呼喊我?”
要知,此人无论是友是敌,此时此刻,都不该大声呼喊于他,是以他心中奇怪。
此人若敌非友,自应偷偷掩来暗算。
此人若是友非敌,在这敌人的巢穴中,如此大声呼唤,岂不打草惊蛇?
他一步掠到门畔,门外是一条黝黑的地道,方才的门户,此刻已然关闭。
他微微迟疑半晌,不知该不该回应此人,突听“喀得”一声轻响,一道灰白的光线,自上而上,笔直地照射进来!
接着一阵中气极为充沛的喝声,自上传来:“下面的人,无论是友是敌,都快些出来见我我一面!”
语气威严,颐指气使,仿佛是个君临四方的帝王对臣子所发出的命令,哪里像是个深入敌穴的武林中人!
在未明情况之前所作的召唤,此等语气一入柳鹤亭耳中,他心中一动,想起一个人来,一定是他,除了他之外,再也无人有此豪气。
只听蓬的一声,入口门户被一脚踢开,由下望去,只见一双穿着锦缎扎脚长裤,粉底挖云快靴的长腿,两腿微分,站在地道入口边缘,上面虽看不见,却已可想这人的高大。
柳鹤亭目光动处,才待出口叫唤。那知这人又喝道:
“我那柳鹤亭老弟若是被我等奸计困于这里,你等快将他放出,否则的话,哼哼——”
柳鹤亭已听出此人究竟是谁来,心中不禁好笑,又是感激。好笑的是,若是有敌人,就凭此人的武功,有败无胜,但这人语气之间,仿佛举手之间便可将敌人全部制服。
但他与这人一面之交,这人肯冒着生命之险,前来相救于他,这份古道热肠,尤足令人感动。
一念至此,柳鹤亭心头一阵热血沸腾,口中大喝一声:“西门老丈……西门前辈……”
身形闪电般扑出门外,而地道入口上,同时掠下一个人来。
两人目光相遇,各自欢呼一声,各各搭在对方的肩头,半响说不出话来。
其间激动之情比多年故交,异乡相遇还胜三分!要知这人性情寡合,与柳鹤亭却是倾谈下便成知已,柳鹤亭亦是热血男儿,又怎会不被这份热情感动。
一别多日的常败国手西门鸥,豪情虽仍如昔,但面容憔悴了许多,柳鹤亭脱口道:
“西门前辈,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西门鸥搭在柳鹤亭肩上的一双巨手,兴奋地摇动了两下,放声大笑起来。大笑道:
“这其中曲折甚多,待我……”
笑声突一顿,悄悄道:
“你不是被困在此间的么!敌人呢?”
柳鹤亭心头暗笑,此间如有敌踪,被你如此喧笑,岂非早已惊动。
此刻再悄声说话,也没有用,但愈是如此,才愈发现得这豪爽老人率真可爱,当下,微微笑道:
“解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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