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却说砸了。太极陈病象已现,两颧烧得通红,虽盖着棉被,身上还冷,但是神智还清,一见众人,便问道:“庄大夫走了么?他说什么?”
方子寿蔼声说道:“庄大夫说你老这病很重。他说得很有道理,他说你老这是伤寒病。”
太极陈微微一笑道:“他说我是伤寒?”
方子寿道:“是的。这庄大夫医道实在高明,刚一诊,就知道你老身体很壮实。他说得这种病,就怕病人身体壮实,越壮实,病越重。”遂将庄大夫的话学说了一遍,又把庄大夫敬重老师,用心诊治的话,描述一番。以为师傅既知病重,必然乐于服药;大夫夸他康强,敬他为人,必然教他听着顺心。而不意太极陈不耐烦起来,从鼻孔哼了一声道:“胡说!就凭我会得伤寒?常言说:‘气恼得伤寒。’我那里来的气呢?别听他胡说了。我这不过是冻着点,重伤风罢了,酸懒两天,自然会好。家里还有红灵丹,我闻上点,打几个喷嚏就好了。”
等到哑巴把药煎好,又斟一杯漱口水,小心在意的端了进来,太极陈就眉头一皱说道:“快端出去,我不喝这苦水!”
太极陈执意不肯服药!在跟前的几个弟子束手无计,家眷们出来进去的着急。越着急越劝,而太极陈越不耐烦。太极陈的妻室陈老奶奶更不放心,带着儿媳,前来视疾。太极陈的静室一向不准女眷入内的例竟被打破。
太极陈恼了,竟把身边的一只水碗摔在地上,厉声说:“你们要怎么样?我还没死呢。你们老娘们擦眼抹泪的来做什么?”
陈老奶奶不敢惹太极陈生气,只得嘱咐孙儿和徒弟们轮流侍护,勉强带着儿媳出去。
这个老婆婆也是有脾气的人,不由恨得拭泪骂道:“这个老橛把棍子,实在气人,有病不吃药,该死!死了也不多!”
可是夫妻情重,到底不放心,每于太极陈睡熟的时候,偷偷溜进来,摸一摸头,按一按脉,汪着眼泪,向服侍人打听病情。
太极陈的儿子没在家,孙儿年纪小,女眷不准进病室,服侍他的,只有委之于门徒和长工们。太极陈的病一天比一天重,又把庄大夫请来。庄大夫听说上次的要没肯服用,便不甚高兴,当下就辞不开方。好不容易的经耿永丰再三央告,方才处了一个方,告辞而去。
太极陈卧病在床,烧得很厉害,自然心虚怕惊,服侍的人动静稍大,就蓦然地把他惊醒。而且病人气大,看着人个个都不顺眼,几个门徒都挨了骂。
耿永丰、方子寿到内宅,告诉陈老奶奶,说是:“师傅教哑巴侍候得很好,师母放心吧。”
陈老奶奶道:“哦,哑巴很有良心!”
耿永丰道:“可不是,师傅没白救了他,他尽心尽意的侍候着。你老没留神吗?这几夜把哑巴的眼都熬红了。小张这东西总怕老师把伤寒病传上他,教他服侍,他总躲躲闪闪的。这哑巴却不怕,真算难得。”
陈老奶奶一听,很是感动,把哑巴叫来,勉励了几句,又吩咐白天由大家照应病人,只晚上教哑巴值夜侍候。又告诉长工老黄,不要叫哑巴做别的事了。
太极陈这三间静室,是两间通的,只有一个暗间。太极陈性喜敞朗,便住在这两间通连的,屋内靠南放着长榻。那暗间虽设床榻,他却不在那里睡。哑巴终夜侍候,只把一张圆椅放在屋隅,前面放一张方凳,半躺半坐的闭眼歇息。耳边只一听太极陈转侧有声,立刻就过来看看。
太极陈这一场病,把哑巴熬得面无人色,可是依然不厌不倦,尽心服侍起来,比太极陈的子孙、门人,以至别的仆人要强得多。
太极陈有数十年的功夫,暗中调停气功,以御病魔,满想以自己的静功毅力,可□去外邪。无奈寻常感冒好办,这回确是伤寒症,最厉害的传染病!又拒不服药,病势来得又凶猛,太极陈运气功以斗病魔,两相抵抗,支持了几天,到底支持不住,气一馁,终于病得起不了床了。
家人、门弟子哀求他服药,太极陈昏睡中,依然摇头。太极陈的孙儿捧着药碗,三弟子耿永丰拿着一杯漱口水,哑巴端着痰盂,众人环绕在病榻之侧。陈老奶奶藏在人背后,暗暗抹泪,太极陈还是不肯喝药。弟子们不敢再劝,一劝就骂。
陈老奶奶暗命儿媳上前哀告公公。太极陈对儿媳是很有礼的,当然不好骂,可是他迷迷糊糊的还是说:“别麻烦我,你们出去!我心上乱得慌。”
此时太极陈身上不断发烧,两耳有时发聋,面目已见枯瘦了,急得陈老奶奶说:“他还不吃药!这可没法了,我们只好灌他了!你们瞧,他都改了模样了。偌大年纪,怎地还耍年轻脾气!”
不想太极陈到底与常人不同,就到此时,他还听得出来,嘶声说道:“又是你捣乱,给我出去!”伸手把枕头抓过来,要砸陈老奶奶。众人赶忙劝阻。大家走出来,来到内宅,纷纷议论,人人着急。
陈老奶奶回头对耿永丰道:“老三你看看,你师傅这病到底怎么样?我瞧着很不好。”说时又掉下泪来。
耿永丰皱眉道:“不吃药,反正不易好。想什么法子呢?”
方子寿道:“师母别着急,我想了一个法子,可以把这药煎成大半碗,混在茶饭里,一点一点的给老人家喝。”
耿永丰摇摇头道:“药味很浓,那怎能尝不出来?”
方子寿道:“咱们想法子呀。”
太极陈曾经自己点名要吃清瘟解毒汤,他说成药稳当。于是大家要骗病人,把治伤寒的要假作清瘟解毒汤,教哑巴给太极陈端来。趁着太极陈迷糊的时候,给他服下去。但是太极陈只□了一口,就说:“这是什么药,味不对呀!”
哑巴比手画脚,作了一个手势,却将清瘟解毒汤的药单拿来,给太极陈看了。太极陈勉强喝下去,疑疑思思的躺下了。
太极陈的病势毫不见轻,到后来竟神智一阵阵迷惘起来。众人只得把药渗在粥内或茶水内,教哑巴一点点的给太极陈喝。太极陈昏昏沈沈,舌苔很厚,只觉口苦,不能辨味,竟有三四天昏迷不醒。陈老奶奶越发着急道:“病得这么重,你们灌他罢!”
耿永丰再把庄大夫恳请来了,偷诊了脉息,对症下药,陈家上下人人着慌,最后只用羹匙盛着药,一口一口的灌。太极陈坚持不肯吃药,到了这时,他也不能自主了。
这病直害了半个多月,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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