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昆苦不得其解,这人既不像柳家的三房媳妇,也不像早年在武林中露过脸的那些女人,这到底是谁?行事又那么精明,对河洛帮的行动又了如指掌。
他苦民了一阵,决定要自己亲下黑龙关,往各处走动走动。
另一方面,侠胆震河洛陈仕珠,也颇为心动,暗中谋筹,也想探访一下这位蒙面女侠,如能串通声气,联手牵制河洛帮,岂不是一大快事。
这一天他追蹑这位蒙面女侠,自京师往西,来到温阳,他跨着一匹神骏无比的千里良骥,一进东门,就放眼找宿处。转过南街,老远一所门楼耸天的金字招牌栈房,极是醒目的几个大字“魁星老栈”。
用“魁星”二字做招牌,真是罕见罕闻,他正自纳闷,蓦的身后銮铃疾震,他回头一看,一匹雪白如霜,眉心一撮,铜钱大的乌毛健马,昂头腾蹄而来。
陈仕珠刚在心中大叫一声:“照夜玉狮子!”
身后已自刷的一鞭挥来,马上之人大叫一声道:“狗娘养的,不让开,要挡爷的路。”
鞭风一响,脆啸震耳,如果这一鞭真个抽实,身受之人,不筋断骨折,也必要被拉掉块皮。
陈仕珠朗目一扫,看实此人一副凶恶像,似是外功极有根底,猛的心中一动,将伸出去的手一缩,一面剑眉斜挑,目瞪了那汉子一眼,一面双腿一挟,骏驹宛如知道主人的心意,斜里一钻,“哗啦”一阵扬尘蹄声,齐巧让过那人的鹿筋皮鞭,那汉子已没刺一声,如溜烟般的冲向魁星客栈。
陈仕珠一羁缰,驻足眼送那人被高接高迎的进了客栈,他眉头一蹙,有了主意,顺手挽缰,转向西街。
找了家像样的客店住下,用过晚饭,一切舒齐之后,挑灯窗下,捧书细读,静待天起二更。
“当当!”少时之间,梆鼓两敲,他一口吹灭灯火,探手往背上一抚,轻推后窗,一式“紫燕飞云”,翻上房坡,抬眼一扫四城,看准那座虚悬一盏气死风灯的三层楼,纵步如飞的跃去。
四下静荡荡的,冷月无光,昏星眨眼。远处犬声四吠,不远处一座古庙中的葱宠古柏内,间或传来一两声枭啼。
那座高楼就是“魁星老栈”的后院阁楼,陈仕珠天黑前就踩好线,此刻一点不纲事的对直纵去。
陈仕珠虽是侠胆包天,但在这种阴沉沉的冷夜,一想到“魁星”二字,牵连上日间那个骑马的凶横壮汉,心中油然的生了三分警惕。
纵到距那座高楼三五进房坡之时,将步度缓了下来,先隐伏在瓦脊后细视了一阵,一看没有什么动静,方又连了两进院子。
就在他驻足的瞬间,“嚓”的一声,一点昏暗之光,自三楼上透射而出,接着一声清咳。
咳声一住,倏然之间,从垂帘中透射出的昏暗灯光,被一个倒挂檐头的人影挡住。
那人影纤巧适度,一身劲装。肩上露出一截剑柄。
陈仕珠心中暗中了一声,急得握手,替那人暗暗的担上心。
须知,他乃是一代侠士,在这种龙潭虎穴之内,前几进又是客栈,这人太已大胆,狂得不管旁人看不看得见他?就不顾一切的高吊檐下。
陈仕珠再一想,在这种可疑的地方,现身窥探之人,绝不是日间所碰到的那具凶横大汉一伙。不由更急得冒了一身冷汗,不自觉的伸手向额角捏了一把,心中暗自寻思决定要助那人一臂。
他决定好之后,双臂一张,扑向院中一棵参天古柏,援干攀升,少时已猱升到与那人等高之处。
这楼的确建的不凡,宏丽壮观,朱栏碧瓦,虽在昏夜,他仍辨的十分真切。
视线射过珠帘,楼中豪华如锦,几层软帘流苏,遮住灯光,外间向内望,显得昏灯如豆,其实里间怕不亮如白昼,他这才明白了何以那人这大的胆,敢明目张胆的倒垂卷帘窥探。
原来朱栏内有一道宽约五尺的甬道,下面之人,要看楼上,恰被第二层楼的飞帘遮住,不易分辨清楚三层楼檐。陈仕珠隐身在两层楼顶齐平之处,是以看得那么清爽。再一层原因,倒吊之人在卷帘之外,是以不怕被楼内之人发觉。
陈仕珠拿眼向倒挂檐头之人一望,只见人青巾包头,一身青色劲装,就在这时,许是树梢风动,带起一阵轻微的脆啸,吊持帘头之人,倏一回首,陈仕珠不由心中猛跳。暗叫道:“莫非是她?”
两缕如电寒星,自一张青布面巾上的两个铜钱孔内射出,向树梢扫了一下,也在陈仕珠停身之处溜了一眼。
这一扫不要紧,可把他吓了一大跳,暗念道:“这种眼神,如果不是具有上乘内功之人,怎能臻此!”
他一动不敢动,屏息静气,既怕被檐头之人觉察,又怕被楼内之人发现。
尚幸楼内此时“叭”的一声,惊得倒悬檐头之人掉头往帘内看去。
他也顺着人家的动作往内一瞄。他不以为意的心中冷哼一声,适才拍桌之人,正是那个凶眉壮汉。
在那家伙的对面,坐了一个獐头鼠目,五十来岁的精瘦老头,两人正东西向的坐在一张八仙桌上。
只见那凶眉壮汉一拍桌子之后,冷冷的道:“他妈的活见鬼!这话从何说起,我从三湘地面就缀上的一船官银,兄弟本是会齐了几伙人手,在黄河渡口布置了一番,一路上,密锣紧鼓,官兵逐站交接,只说此番手到擒来。嗨!真他妈的倒了八辈子霉,正当官银船待波之时,上流驶来一只小船,也是兄弟一时大意,未加理会,待至官船揖临中流之时,兄弟一举暗号,上流疾窜来两条本帮的快艇,将那号大官船拦截河心,兄弟率领十多名好手,抢先朝官船划去……”
他垂头丧气的又唉叹了一声,一捶梨木八仙桌,咬牙恨声道:“黄兄,你说可恶不可恶,那只尾随而来的小船头上,倏地冒出一人来,唉!这一下,真他妈的使人泄气……”
那个姓黄的精瘦老头,双眼瞪得如对鸽蛋。促声相问道:“花舵主,你说啊!是谁!”
姓花的凶眉汉子一扬吊额眉,冷声的道:“谁?除了见不得人的那个婊子外,还有谁?”
陈仕珠心中急得像锅里的沸油,翻翻滚滚。暗自祷告道:“但愿不是她!如果是她,忍耐点吧!你可要看清这是什么地方?”
倒挂檐沿之人一震,反腕朝背上一探,正待拔剑。猛的又忍住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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