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笑道:“每逢全宫召集,便是老夫自由活动的时候。这会儿除了庄前门楼一处尚留有值勤人员外,全宫可说已处于真空状态中,‘法衣’与‘血剑令’就是在这种情形之下到手的,现在应该送回原处了。”
掌灯不久,那名叫小翠的女婢果然来了。
小翠进屋时,冯老夫子正在灯下看书,少年天赐则蹲在一座茶炉旁边慢条斯理地添着柴火。
小翠咦了一声道:“怎么要他小环那丫头死到哪儿去了?!”
冯老夫子悠闲地抬起脸来道:“老朽要她去文事房选几枝毛笔,以便书写春联。
怎么样,翠姑娘有什么事?”
小翠朝少年瞥了一眼,摇摇头道:“没有什么。”
冯老夫子招手道:“丫头过来,老朽正在试拟一副新联,有了上联,苦无下联,你丫头来得巧,正好帮老朽斟酌一番……”
小翠面露欣然得色,眼溜少年,口中却说道:“夫子好说,婢子哪有这份能耐?”
冯老夫子佯作不悦道:“这么说老朽这副上联是白拟的了?连你丫头都推称不能,老朽还能找谁商量去呢?”
小翠矜持着走近笑道:“先让婢子看看上联再说如何?”
冯老夫子指着案头一张笺片道:“这副对联是准备贴在后面丽园大门上的。上联词意甚新,惟其如此,要配个适切的下联却甚麻烦……”
小翠取起笺片,轻声念道:“残雪飘梅,冰解嫩绿,莺觉寒半减。”
冯老夫子仰着脸道:“新不新?”
小翠凝神不语,思索有顷,忽然喜呼道:“有了!”
冯老夫子忙道:“快快写下!”
小翠兴奋地提笔就笺写出:“光风人柳,雨洗新红,鸭知暖初回!”
冯老夫子一字一字跟着念完,猛然击膝道:“对,对‘春江水暖鸭先知’!最后这句‘鸭知暖初回’用得太妙了!”
小翠双颊飞霞,芳心好不受用,连声逊让道:“那及夫子上联……”
冯老夫子扭头大声道:“天赐,快过来拿去内室放好。你也顺便瞧瞧,看人家翠姑娘这份才华,你要是能抵得上人家翠姑娘十分之一,爷爷也甘心了。”
“唉”!老人说完,不禁深深一叹。
小翠反感到有点过意不去,忙安慰老人道:“赐哥儿只是憨直了点,人并不笨,有夫子收在身边日夕督教,还愁将来没有出人头地的一天么?”
少年天赐拿着笺片已走出三四步,忽然止步转过身来,指着女婢小翠朝他爷爷木愣愣地道:“爷,您听听吧!您说人家好,人家却说我好,这是爷您自己亲耳听到的。”
冯老夫子气为之结,少年又道:“譬如说,爷早上教我背一段论语,我不是照背了?唆,如果不相信,我现在还可以再背:‘卫君呆了,儿为政……’”
冯老夫子喝道:“滚开去!”
少年转身而去,一路仍在念念有词,他似乎并不在乎爷爷的训斥,一股劲儿地只为早上的书到现在还没有忘记而大感得意不止。
小翠将少年背的两句论语轻声重复了两遍,眨着眼睛向老人迟疑地道:“‘卫君呆子,儿为政’?论语上哪有这两句?”
冯老夫子深深一叹,恨声道:“什么‘卫君呆子,儿为政’,应该是:‘子路曰:卫君待子而为政,子将奚先’?唉,畜生,简直是个畜生,音咬不准也倒罢了,竟连句子都念不断,真是气煞人也!”
小翠恍然大悟,不由得暗暗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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