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普通身材,最多五尺七八,决不会超出六尺!
而眼前此人,身高足足六尺以上,体躯也较壮大,这怎么可能呢?
余小华迷惑了!
那夜,那位玉剑令主说:“‘万里追风’祁天保之轻功虽云天下无敌,然而,当今武林中,在这方面的成就,除了一个姓祁的,便得数你!”
今天,就是适才,轻功号为天下第一的万里追风本人却说:“就是他!”
他就是此刻上楼的这个人,轻功仅次于他万里追风祁天保!
正与“第一”之只应有一个的道理相同,“第二”也应该只有一个才对!所以,“万里追风”与“玉剑令主”之间,必有一人所言不实。
两人之中,是哪一个说了假话呢。
“玉剑令主”那晚,也许是为了给那厮打气,那厮明明不配称做第二,玉剑令主只是为了想鼓励他,才那样说的。
不过,“万里追风”这边,这情形也未尝没有可能。现在上楼的这人,或许是万里追风的好友;也或许万里追风一时想不出适当人选,恰巧碰上此人轻功也算不错,因此就信手一指,信口道出。
这时,黑衣大汉也已看到了万里追风,一面大步走来,一面拍手大笑道:“哈哈,方谓‘钟期’难遇,而以‘伯牙’自居。想不到一上楼便碰上真正的‘伯牙’,自己只好暂居‘钟期’之位了。这个反手巴掌,打得好快,好重呀!哈哈,哈哈哈哈!”
余小华益发不得主意了,听此人口气,虽然极端奉承万里追风,同时却也自许至甚。这不明明表示出,他就是万里追风以次的第二人么?
余小华正自满心惑疑,耳中忽然听到一阵传音道:“不想结识此人便罢,否则,无论在文武哪方面,都得露一手,才能令他折服,这位朋友骄得很,你可注意了!”
余小华听出,传音通知自己的,正是万里追风。黑衣大汉走过来了,万里追风起身相迎,大声笑向余小华道:“小老弟,你对轻功很向往是吗?来,我现在为你介绍一位这方面的当世名家!”
说着,用手一指黑衣大汉道:“‘贺兰神行太保’戴宗衍戴大侠!”
神行太保侧目淡淡地道:“这娃儿是谁?”
万里追风的话不错,这位神行太保果然骄得可以。余小华一身破烂衣服,谁都可以一眼认出他是丐帮弟子。如果不愿多说话,拱拱手,或者点点头也就可以了。
这娃儿是谁你说“这娃儿是谁”?这一问不是多余的吗?
说起来,不过是因为余小华年纪轻,衣摆上又没有半个法结,这位神行太保根本不屑直接与他打交道罢了。
万里追风接着介绍道:“余小华,丐帮严老帮头座下最出色的直属弟子,将来很有可能获传鹑衣阎罗之衣钵!”
神行太保径于万里追风对面落坐,听了这番介绍词,仅仅嗯了一声,连眼皮撩都没撩一下。在他听来,似乎除了“余小华”三个字,其余纯属“修饰之词”。
余小华见对方这个样子,心中好气又好笑。当下强忍着不动声色地为对方斟上一杯酒。神行太保只比了比手势,表示知道有人在为他斟酒。酒接过,一个谢字也没有。余小华轻咳了一下,含笑说道:“戴大侠来自贺兰,令人不禁想起贺兰山那些他处所无的山光水色。人生在世,如果不去一趟贺兰,可说实在太遗憾了。”
万里追风讶然道:“你去过?”
神行太保嗤之以鼻道:“大概梦中去过的吧。”
余小华毫不为意,继续说道:“晚生还记得,贺兰山凌云峰顶玉清道观中有首诗题得很好,不知戴大侠此前注意到没有?”
提到诗文,神行太保双目中立即现出光彩,霍地转过脸来道:“一首什么诗?”
看情形,神行太保显然并不清楚有这么回事。
余小华心中大宽,缓缓说道:“诗是宋人王安石写给当时的贺兰山主的。但是,奇怪得很,晚生遍翻《荆公文集》,以及宋人之各种诗话杂记,找来找去却始终找它不着……”
神行太保双眉紧皱道:“这且不去管它,诗是如何题的,你快念来听听!”
语气之中,似乎透着充分的不耐烦。而这一点,正是余小华出诸有意的撩拨。
他存心要将这个自高自大的家伙,好好的修理一下。
于是,缓缓摇了摇头,慢条斯理地道:“论诗,倒也不算什么……”
神行太保双目中几乎要冒出火来,单掌一按桌沿,挺起上身,怒目而视道:
“谁问这些了?”
余小华暗笑,心想:“真怪!世上求人家,那有这种求法的?假使我不告诉你,你难道还能吃了我不成?”
不过,他撩逗对方的目的已达,犯不着做得太过火。于是,点点头,一字一字清晰地道:“诗体属七绝,四句是这样的:‘贺兰山上几株松?南北东西共几峰?
买得往来今几日?寻常谁与坐从容?’”
神行太保猛地一拍桌子道:“好!好!好呀!咦,奇怪,这么一首好诗,你刚才怎么还说论诗倒也不算什么?”
余小华微微一笑道:“好在什么地方?”
神行太保激动地道:“怎么不好?四句一式全用问询口气,浑然圆润,不着丝毫斧凿痕迹,这该多清新?这以前有谁工于此格?”
余小华淡淡答道:“晚生却以为未必。据晚生所知,它似乎是沿袭屈原的天问体而来。”
神行太保怔了一怔,一张紫膛脸忽然涨成暗酱色,挣了挣,勉强分辩道:“骚雅古风,本来就是唐诗之先河。诗格虽有所承,而立意用事却都是全新的,仅这一点,也就值得大赞而特赞的了!”
余小华叹了口气道:“谈到‘立意用事’,正是这首诗最糟的地方!”
神行太保呆了,讷讷地道:“你,你怎么专唱反调?”
余小华故意皱起眉头道:“不是晚生唱反调,唐人皇甫冉曾有诗致李二司直,诗云:‘门外水流何处?天边树绕谁家?山绝东西多少?朝朝几度云遮?’戴大侠想想看,那首诗,比李太白‘凤凰台’之偷崔灏的‘黄鹤楼’又能高明多少?”
神行太保脸色由酱转黑、转青、再转白,又转成紫,蓦地重重一拍桌子,跳起来吼道:“他奶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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