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忿忿地接下去道:“一掌毙了那妇人,掉头就走,连招呼也没有一个,你想想看,就是换了你我站在老色魔的立场上,这口怨气忍不忍得下去?事件全部经过如此。事后,老色魔大概愈想愈不是滋味,曾不止一次要找文痴清结这笔旧账,但像昨日一样,结果均未能如愿。”
文束玉道:“为什么呢?”
夏红云道:“有几次是给人劝开,另有几次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因为老色魔一身功夫虽比‘酒’‘宝’‘文’都要稍胜半筹,但是三痴三位一体,很少有落单的时候,如果以一敌三,老色魔自无便宜可讨。不过,武林人物不结怨则已,一旦有了过节,迟早总要爆发的。
时间拖得愈久只有爆发得愈惨烈。昨天虽然化解了,后天桐柏见面,就恐怕有热闹可瞧了!”
夏红云说着,忽然问道:“我说这件事是文痴的不对,你以为如何?”
夏红云以为文束玉一定会附和她的见解,不意文束玉沉默了片刻,最后竟微微摆着头道:“我觉得文痴似乎没有什么不对。”
夏红云因意外而发怒道:“你在故意唱反调不是?文痴对在什么地方你倒说说看!”
文束玉带着几分歉意皱眉道:“关于这个……是很难解释的……我只觉得,当日要是换我处在文痴的地位上,我可能会跟文痴采取同样的做法也不一定。”
夏红云狠狠瞪了一眼道:“哼!你们男人”脸一扬,径自向前走开。不过这一声薄嗔中,生气的成分似乎很少,相反的,还好像对文束玉这种偏激性格暗感窃慰一般。这是什么道理?跟文束玉说的差不多:“是很难解释的!”
当天晚上,到达正阳。
正阳市街虽比新蔡为小,但由于更近桐柏的关系,城中所来往的武林人物却比新蔡还要多。
文束玉皱眉道:“我真想不透这次武会的性质,争宝嘛,无宝可争,又未听说武林中发生什么大事需要藉此解决。”
夏红云笑道:“我们去找个人问一问如何?”
文束玉摇头道:“不必多此一举了,你是芙蓉之徒,你都不清楚,别的还有什么人好问!我看这些人多半跟你我情形一样,都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风闻桐柏有场武林名人聚会,便意会到可能与金谷宝藏有关,于是,一传十,十传百,纷纷涌来凑热闹。”
夏红云强争道:“问一问又不花费什么,何乐不为!”
说着,不理文束玉的劝阻,径自出栈而去。文束玉闲来无事,便也信步走出客栈。
中国之年俗,各地均属大同小异,今天为大年十四,正阳城中,也是到处有灯会。
文束玉在一家药铺前面停下来,抬头看见一条灯谜写着:“‘六宫粉黛无颜色’!打诗经一句。”
他见彩品是宫花一枝,想得来送给夏红云以博一笑,于是上前试问道:“‘六宫粉黛无颜色’,是否为‘王赫斯怒’?”
主事大喜,立即挝鼓报中,并亲自连盒奉上技宫花,同时向文束玉大言不惭地自我吹嘘道:“老弟再打别条,鄙人姓奚,虽然经营药材生意,但对这方面却颇有研究,在正阳这个小地方,大概还找不出更高明的来,你老弟再打下去就知道了。”
文束玉见他出言不逊,全无一点书卷气,不禁暗暗着恼,他有心塌这家伙的台,于是含笑接下那锦盒,咳了一声,淡淡说道:“是的,这些灯谜都做得不错,不过小弟刚才猜中的一条却似乎拟得不甚妥当,小弟能够猜中,可说全是侥幸。”
那人一呆道:“那……那里不妥当?”
文束玉微微一笑道:“王固怒矣,然发怒之时地和欠交待。怒于退朝返官,自属是‘六宫粉黛无颜色’;然则怒于朝廷又将如何,其时岂非‘满殿文武尽泥首’?”
那人面孔大红,还忙打躬相谢道:“想不到吾兄原为此中翘楚,真是失敬得很,如蒙不弃,请入内奉茶,小弟亦可相机请教一二。”
文束玉见此人文才虽不怎样,气量倒还宽宏,当下也就没有再说下去,拱拱手辞谢道:
“小弟尚有他事在身,改日有空再来请教。”
文束玉刚刚抽身自人丛中退出,忽听有人大声道:“请问那边一条”
文束玉循声望去,看到发话的是一名青衣少年,年纪约在十七八岁左右,唇红齿白,目秀眉清,人品生得极为英俊。文束玉望过去时,青衣少年恰好也扭头望来这边,二人四目相接,彼此均是微微一怔神。
青衣少年先朝文束玉点头一笑,文束玉含笑点头相报,同时停下脚步,他想看看这位少年打的是那一条。
主事者以彩极指着那张写有“顾影自怜,打孟子一句”的谜条问道:“是不是这一条?”
青衣少年点头道:“是的。”
主事者注视着青衣少年道:“兄台准备打孟子中那一句?”
青衣少年笑着道:“是否为‘无尺寸之肤不爱焉’?”
主事者啊了一声道:“是的,是的,高明,高明。”
青衣少年双颗微红,又转过脸来朝文束玉笑了一下。文束玉见青衣少年颇有过来攀谈结交之意,心下不免踌躇起来。
他虽然不反对结交这样一名俊逸而又风雅的人物,但是,在目前他实在没有闲工夫与对方盘桓,假如认识后又须匆匆作别,纵然对方不见外,到时候也必甚为难受,与其如此,反不若不结交的好。于是他向对方点点头,表示有事待办,不得不离去,点完头,立即转身走了出来。这一刹那间,青衣少年的失望是很明显的,文束玉虽然心头也有点不是滋味,不过,这是无可奈何的,他明天一早就得赶向桐柏,实在不容他在半路上交朋友。
回到客栈,夏红云已经先他返栈。
文束玉笑问道:“问得怎样?”
夏红云绷着面孔,一声不响。文束玉见对方脸色不善,不由得又疑又惊,心想:是在外面招了别人的气?还是我什么地方得罪她了?
文束玉再三反省,实在想不出自己有什么不对,于是他断定这妮子一定是在外面碰上什么不如意的事。
文束玉知道,一个人在心情不佳时,最好少去招惹,否则只有自讨无趣。
于是,他连对方晚餐有否用过都不去问,径自叫了一碗面,草草吃了,向对方道声晚安,便朝自己的房间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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