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
他也许根本就没有听到麻金莲在问他的话。
麻金莲微微一笑,低声又道:“你看这颗珠子,它能使奴家年青多少岁?”
五手怪医愣然头一抬道:“你说什么?”
麻金莲的脸孔又红了!
五手怪医眨着眼皮道:“你是说”
麻金莲低下头,羞涩地道:“奴家是说……是说……这颗珠子……如果你看了中意,奴家只想……只想……拿它跟你交换一张药方。”
五手怪医茫惑地道:“药方?什么药方?”
麻金莲眼角一飞,微带恼意道:“奴家的话,你又不是没有听见;就是没有听见,看也该看得出,猜也该猜得到。干吗你一定要逼着奴家再说第二遍?”
五手怪医眼光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阵,张目期期道:“你……你……染上了恶疾?”
麻金莲气得一张面孔全变了颜色,半天说不出话来。
五手怪医一看风色不对,连忙接着道:“噢噢!是的,是的,这个役有什么……小意思……珠子你先收起来……都是老朋友,哪里谈到这个,咳咳。”
麻金莲见他一口答应了下来,这才稍稍消了一点气。
她将那颗珠子送过去往五手怪医掌心中一塞,冷冷说道:“你这位五手大夫的脾气,我阴大娘清清楚楚;我阴大娘的为人,谅你这位五手大夫一定也很明白,咱们之间,最好谁也别欠谁!”
五手怪医本来还想推让一番,但那颗珠子一拿到手上,那种圆滚滚滑溜溜的感受,又使他觉得为了说错一句话,就赔上这样一件罕世奇珍,也未免大方得太过分。所以他只皱皱眉头,表示受得很勉强,便老实不客气地将那颗珠子收了下来。
交易到此算是成立了。但这位五手怪医仍未弄清对方向他索讨的药方,究竟是为了“治”
什么病。
他现在唯一的办法,便是等麻金莲再开口。
麻金莲已经付出如此一笔代价,当然不会再沉默下去,退回原来坐的地方,挪正身子之后,随即抬头问道:“你是开方子?还是你有现成的药?”
五手怪医故意捋须作沉吟状,缓缓说道:“这个,得容老夫想想……”
口中支吾着,一面偷偷以眼角望过去,留意察看着对面那女人的神情变化。
麻金莲自然不会想到这许多,当下迫不及待地抢着接下去,说道:“奴家的年龄,瞒得了别人,可瞒不了你老儿;你只要能使奴家看来,就像三十刚刚出头,也就可以了。”
五手怪医像被毒虫在屁股上螫了一口似的,突然一下子跳了起来,瞪大眼睛叫道:“原来,你……你……是指这个!”
麻金莲呆了一下道:“你老鬼得了什么失心疯,这样一下子叫,一下子跳的?”
五手怪医什么也不说,忙从袖管中取出那颗珠子,双手递了过去,打躬作揖地道:“我的好大娘,求你饶了我。这颗宝贝珠子,你还是自家留着吧!”
麻金莲脸色微变道:“刚才不是已经说好了么?怎么又变了卦?”
五手怪医摇手道:“刚才完全是一场误会,都不必再提了,你大娘怎么样责怪老夫都可以。总而言之,一句话说完,这件事老夫办不到!”
麻金莲不胜诧异道:“什么?办不到?你这位五手大夫,几乎连死人都医得活,像这样一点小事情你反而办不到?”
五手怪医苦笑道:“我的好大娘,你要知道,人是血肉之躯,可不像衣服那样,穿旧了,随时都可以再翻个里子……”
麻金莲不住地摇头道:“奴家不相信,绝不相信。你老鬼忽然借故推托,这里面一定另有原因!”
五手怪医急道:“说别的你不相信,那么你再看看老夫我的这副尊容总可以吧?你大娘想想:二十多年前的五手怪医,是这副德性吗?我姓向的若是无所不能,可以使别人长生不老,为什么不先叫自己永远年青英俊?”
这个比喻,倒是相当的有力;麻金莲听了,果然就没有再说什么。
五手怪医像是很累了似的,一屁股坐回原处,身子往后一靠,长长叹了口气,又从怀中摸出那只鼻烟壶。
麻金莲紧咬着下唇,两眼望着车顶,呆呆出神。
隔了一会儿,她忽然转过脸来道:“照你这样说起来,我们公子的毛病,你老鬼也没有把握,一定能够治得好了?”
五手怪医闭上眼皮,缓缓摇头道:“那不一样。”
麻金莲注目道:“什么地方不一样?”
五手怪医道:“医治男人这一方面的毛病,可说是老夫的拿手好戏。只要你们这位公子,真如你所说的练过武功而且只有二十五岁,老夫保管在七天之内,就能使他转弱为强,随心所欲,力战不疲!”
麻金莲面孔微微一红道:“你真有这份把握?”
五手怪医道:“如果你阴大娘不太健忘,应该还记得,当年你也曾找过老夫,老夫曾经送给你一瓶药丸,要你遇上中意的人……而对方恰好……又不怎么行……则不妨一试,每次只须一颗……还记得吗?结果灵不灵?”
麻金莲眼一瞪道:“谁问你这些了?”
五手怪医咳了一声道:“这只不过提出来作为一个比喻而已。”
麻金莲眨了一下眼皮,道:“我们公子已经看过不少大夫,花去了不少的钱,他自己也懂得一点医理,这个毛病就是治不好。而你老鬼如今却说得这般容易,可见你这位五手怪医,的确与众不同。现在奴家不妨再问你老鬼一声:奴家求你的事,你老鬼是真的办不到?还是刚才这颗珠子,不能满足你老鬼的胃口?”
五手怪医叹了口气道:“这里面的道理,说来也许你大娘无法领会,但不说又无法使你死心;须知一个人的少壮老衰,正如时序之有春夏秋冬一样;你们这位公子,他只是气血失调,而非气血枯竭,他才二十五岁,又练过武功,正是一个人一生中最可贵的一段时期;这段时期中,病来得容易,但也去得快;就像春天的树木花草,即令折下一截照样能活一样,至于你大娘……”
麻金莲果然听得有些不耐烦。
五手怪医轻轻一声干咳,也就顿住语音,没有再说下去。
麻金莲沉默了片刻,忽又抬头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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