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铜锤叫道:“师傅,您这张专说吉利话的利口,真令人折服,说得我心花儿朵朵开了!但我第一个想起来的‘危’字,总和婚姻吉利,扯不上什么关系了吧?……”
孟七娘失笑道:“怎么不吉利呢?你首先想出的,便是‘危’字,已合于‘先危后安’之谚!再从‘危’本字来看,它是‘鱼水和谐’的‘鱼’字头,‘合欢卮’的‘卮’字尾,吉头祥尾,良缘天定!我看你这小滑头,要把那‘马二姑娘’讨作老婆,是已成定数的了!”
韦铜锤红着脸儿叫道:“师傅,您老人家善颂善祷的吉祥话,着实说了不少,却仍未转到正题!我和那位‘马二姑娘’,到底还要多久,才能够再相见啊?”
孟七娘笑道:“你在想她,怎见得她不也在想你?重逢之期,不会远的!我们一共测了六个同音宇儿,就以‘六日’之数作为‘灵机’如何!谨记住‘为者常成’和‘佩韦则缓,事缓则圆’之语,这碗韦冯合婚,以亲解仇的‘冬瓜汤’,我是喝定的了!”
韦铜锤初涉情场,相思颇切,听师傅推测,六日之内,就可重见“马二姑娘”,不禁高兴得几乎打跌的,向孟七娘含笑问道:“师傅,那我们是否就在这旅店又兼酒店的客栈之中,小住六日,等待‘马二姑娘’……”
孟七娘不等他再往下说,便摇手接道:“这六日之期,并无什么学理根据,只是从你连测了六个同音字儿的偶得灵机,略供参考而已,哪里作得了准?万一她不回来,岂非废时误事?我们还是依照原定计划,赶出山海关,前往鹿鼎山吧!记得那个‘微’字没有?我不是曾有断语,极可能你们‘韦冯’两姓的百世良缘,就‘文’定在鹿鼎山下!”
韦铜锤向孟七娘脸上,看了两眼,以一种关切、孺慕的神情语气,低声叫道:“师傅,是缘也好?是孽也好,‘马二姑娘’之事,我认为我可以独力应付!你送我到山海关为止好么?让我单独出关,前往鹿鼎山吧!”
孟七娘伸手轻拍韦铜锤的肩头,慰然笑道:“好孩子,我懂得你这心意,你不是好胜、要强,是怕我以阴阳为业,又去破人风水,会遭鬼神之忌,落得瞎眼睛吧!”
韦铜锤目中泪光微转,神情倔强的扬眉叫道:“照理说来,鹿鼎毁脉的用心立意不同,鬼神倘若当真有灵,佑护师傅都来不及,哪里还会降灾示罚!韦铜锤的性格,被师傅看得对了,我最爱捅马蜂窝,鬼神照样敢斗!假若师傅受了什么不公平的伤损,韦铜锤便非跑到鹿鼎山的山神庙,或土地祠的公案上去,撒上一泡臭尿,拉上一堆臭屎,看看那些瞎了眼睛,白享香火的神灵们,又能把我韦老二怎么样呢?”
孟七娘笑骂道:“铜锤不许胡说!你既不是怕我瞎掉眼睛,却为何要我送你到山海关口为止?……”
韦铜锤脸上有点发红,接口说道:“在家里依靠父母,出江湖再仰仗师傅,那……那多不够劲啊!我……我……我想独当一面!……”
孟七娘失笑道:“言不由衷!你哪里是想独当一面?你是不愿意在你和‘马二姑娘’之间,再夹着我这老白发啊!告诉你,别担心,师傅是过来人,对这一套,当年比你更调皮呢!到时候,我会识相,我会悄悄躲开,不会夹在当中讨厌!但送到山海关为止,却是不行!因此事关系整个中华气运,我不放心让你这刚刚入我门下,一无学识,二乏经验的毛头小孩子,去到鹿鼎山中,胡乱发掘!万一把方位看反,尺寸算错,竟使‘清室龙脉’,越来越旺,岂不成为大笑话了……”
说至此处,从怀中摸出一本小书,递向韦铜锤道:“这就是‘管辂心传’,你先读熟,有难于领悟之处,一路上随时向我提出询问!以你的鬼聪明,只消用功不辍,等到了鹿鼎山中,就不会太外行了……”
韦铜锤知道他师傅“白发女管辂”孟七娘可能还会把这本“管辂心传”传给爸爸韦小宝,自己虽机缘巧合,当了爸爸的师兄,却得好好用功,先读熟这本“管辂心传”,并向师傅请教,获得精解,才好在他年师傅把她的星相阴阳绝艺,再传给爸爸之时,显些师兄本领,抖抖师兄威风,让那位爸爸师弟,心服口服,把七位妈妈,都笑得肚皮痛呢?
由于韦铜锤有了这种要使“爸爸师弟”,看看“儿子师兄”颜色的强烈欲望,他果然于获得那本“管辂心传”后,便废寝忘食,一味苦读,甚至于连对那位曾一度勾他魂魄的“马二姑娘”,也暂时置诸脑后。
孟七娘看在眼中,喜在心中,并懂得韦铜锤的亟于速成心意,逐除了对他细讲“管辂心传”的书上精义以外,更把自己数十年来实际从事“星卜”的经验所得,也悉告无隐的倾囊相赠。
韦铜锤既是聪明人,又是有心人,更有这位学识渊博,经验丰富的名师专家在身边悉心指点,其进境之快,哪得不一日千里?
但韦铜锤却着实淘气,他在自认为对于这项新学的“星卜阴阳”技艺,已具相当心得以后,竟瞒着孟七娘,花钱悄悄定制了一块金牌,和一块银牌,这日到了接近山海关的一家酒店,进晚膳时,韦铜锤便取出那面银牌,把它竖在面前的酒桌之上。
孟七娘目光微注,见那银牌上镶了“能知天下事”、“善解意中迷”一幅对联,横批则是“小管辂”三字……
她的双眉方蹙,韦铜锤已扮个鬼脸,低声笑道:“师傅,不是我喜欢招摇,因为真正有用的学问,往往需从实际体验中,磨练得来!我略为花些本钱下去,只是想有人见而上门求教,才容易获得一些死书活用的宝贵磨练机会而已!”
孟七娘哂道:“用意不坏,语气太狂?……”
韦铜锤辩道:“并不狂啊!我是‘白发女管辂’的开山门大弟子!难道还不配称‘小管辂’么?您看!我自己弄面银牌,却替您镶面金牌,这金牌上的语气,才大得更吓人呢!……”
说至此处,又把那面金牌取出,只见金牌上的联语是“善解阴阳祸福”、“能知过去未来”,横批则是“白发女管辂”五字。
孟七娘看得莞尔一笑。
韦铜锤这种卖味自诩手段,居然立竿见影的,马上便引得生意上门。
那是一个貌相并不十分漂亮,但却有种出奇神气,身穿一件宝蓝长衫,十来岁的青年人,走到韦铜锤面前,取出一锭小金子,笑吟吟的,放在酒桌之上。
韦铜锤虽见对方出手甚豪,也不甚在意,指着银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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