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久以来就流传着两句话——“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这个意思君不悔也懂,然则此情此景,再加上他的敦厚心性,却如何下得了那等毒手?春来若再生,就只有让它生吧……
身上的几处刀伤只是刚刚合口,君不悔便向管瑶仙言明了辞别的意念,管瑶仙再三留人,君不悔却离意甚坚,管瑶仙急了,眼圈儿泛了红不说,连声调都带着便咽:
“你要走,可以,我跟你一起走!”
君不悔傻住了,他直挺挺的站在管瑶仙坐着的大师椅边,双手连搓:
“这……这怎么行?二小姐,你是主,我是仆,你跟我一道走,说出去成何体统?而男女相处也诸多不便,尤其我这趟去不是游山玩水,乃是替吉大叔办事,危险性颇大,万一牵连了你,我的罪过就深重了……”
管瑶仙噎着声道:
“谁叫你回来当差?你也不要口口声声把主仆,主仆挂在嘴边,君不悔,你摸着良心讲,打上次那狄元的事发生之后,我几曾把你当成下人看待?”
连连点头,君不悔陪笑道:
“是,二小姐是不曾把我当成下人看待,但我自己却不能失了分寸,我进镖局来是干什么的?又凭哪一桩支饷吃粮?岂可因为对二小姐略有小助,而忘记个人的出身?二小姐对我照顾是看得起我,我不该给了鼻子长了脸,顺着竿子往上爬呀……”
管瑶仙是真生气了,她咬着牙道:
“君不侮,你,你是真不懂还是装迷糊?”
咽了口唾沫,君不悔惶恐的道:
“我不知道二小姐指的是什么事……”
闭闭眼,管瑶仙的双眸浮映着一层水湿,她伤感的道:
“君不悔,当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在某些地方显现出异常的关注,当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言谈举止间,不同于她惯有的习性时,你以为这个女人是在做什么?想什么、打算什么?”
君不悔突然面红心跳,呼吸急促,他张口结舌的道:
“二……二小姐,你,你是说……你该不是那个意思吧?”
管瑶仙肯定的道:
“我就是那个意思,君不悔,就是你心里想的那个意思!”
用力在袍摆上揩擦手上的汗水,君不悔的喉咙又于又沙:
“二小姐……我……我不成……我不能……二小姐,你是在开我的玩笑……”
霍然自椅中站起,管瑶仙逼视君不悔:
“看看我的样子,看着我的眼睛,君不悔,我这像是在与你开玩笑吗?一个女儿家会向一个大男人开这种羞死人的玩笑?”
君不悔竟混身颤抖起来,他有些晕眩,出声似在呻吟:
“你你……你……二小姐……可是我……”
管瑶仙冷静的道:
“君不侮,你不喜欢我?”
君不悔心慌意乱,舌头发直:
“是是,啊,不不,我喜欢你,二小姐,我当然喜欢你,可是我一个下人,和你身份太过悬殊,只怕配不上,不相衬啊……”
管瑶仙轻柔的声调,似在耳语:
“人格与操守才有贵贱,身份并无尊卑,君不悔,你不要妄自菲薄,看轻了自己,我不嫌你、莫非你还自嫌?”
君不悔觉得身子发软发烫,兴奋加上激动像在他心里烧成一片熊熊烈火,这片火却燃得他熨贴满足无比;天地似在旋转,他晕晕沉沉的坐到太师椅上,我的佛祖,当爱来的时候,就会是这样的滋味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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