愈太慢.面对当前的形势,竟有着心余力绌的挫辱感,他甚至怀疑那范六指是不是有意在拖宕治疗的时间……。
此刻,他独坐椅上,面对孤灯,默然摩擦着木色剑的剑鞘,人在这种心境之下,最易伤情,他真有破窗而出,直捣“起霸山庄”的冲动。
轻轻的,有人叩门。
庄翼意态索落的回应一声,樊庆堂推门进来,放低腔调道:
“六爷,有一位姑娘求见!”
稍稍一怔,庄翼纳罕的问:
“一位姑嫂?是谁?”
樊庆堂躬身道:
“她说姓苏,叫苏婕!”
“哦”了一声,庄翼既感意外,又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温馨充斥心田,他颔首道:
“快请!”
樊庆堂忙道:
“在那里见?六爷!”
庄翼脱口道:
“当然是楼下小厅!”
樊庆堂道:
“那,我扶六爷下去!”
摆摆手,庄翼道:
“不必了,我自己走得动,你去迎苏姑娘侍茶!”
于是,樊庆堂赶忙返身下楼,庄翼双掌撑持坐椅扶手,慢慢站起,先将衣衫扯抚平整,又摸了摸多日未曾修的面颊,摇摇头,吃力的行向门边。
不等他开门,门已自动开,一团火似的鲜红身影带着一缕淡淡的、有似玫瑰芬芳的香气涌入室来——不错,正是苏婕,睽违已久的苏婕;仍穿着一身红,红袄、红裤、红斗蓬,连一张姣美的脸蛋也被冻得红通通的。
四目相触,彼此都站在那里不动了,一别重逢,不知怎的,双方竟都兴起一种几同隔世的伤感。
好一阵,苏婕才低呼一声,幽幽的道:
“总提调,你变了好多……”
庄翼强颜笑道:
“人还活着,已属万幸;倒是你,苏婕,你气色挺不错!”
苏婕的双瞳里流露着恁般的痛惜,她轻声道:
“早想来看你,也是因为身子才养好,来迟了……”
庄翼尽量使自己语调自然从容:
“不要紧!来了就好!”
站在苏婕身后的樊庆堂不由乾咳一声,插话道:
“六爷!本是请苏姑娘楼下客厅奉茶,但苏姑娘知道六爷身子欠妥,交待要自己上来探视六爷,弟子不敢僭越,所以——“
庄翼道:
“苏姑娘跟我是老朋友了,没关系,你先下去吧!”
樊庆堂退下之后,苏婕顺手将门掩上,脱去斗蓬,大大方方的在庄翼刚才坐过的椅子上落坐,斗蓬也就便搭于椅背,冲着庄翼嫣然一笑:
“我们坐下谈,总提调!”
另拉了一张椅子,与苏婕面对面坐下,庄翼关切的问:
“你的伤,都不碍事了?”
苏婕点头,道:
“全好啦!糟的是我养好了伤,你却躺了下来,唉,你不知道当我得到消息的时候,心里有多急、多恨……”
庄翼道:
“事情发生没有多久,你那里就得到信息了?”
苏婕道:
“江湖上的风声一向传扬得快,尤其我们散处在各码头上的人又多,一点点风吹草动,立时就有探报过来,总提调!『一真门』的手段太狠毒,也太恶劣了!”
叹了口气,庄翼道:
“这桩——,已经成为过去,我固然被折腾得不轻,他们的损伤更大,双方就算扯平吧,不想再纠缠下去了!”
苏婕愤愤的道:
“总提钢,你有心息事宁人,他们也愿意化干戈为玉帛吗?”
庄翼道:
“原是早已说好了的,情况的发展有个界限,到了定点大家便歇手,叶鸥老不是言而无信之人,他能做到,我当然没有异样……”
苏婕问道:
“那么,如今已到你们所说的『界限』了?”
庄翼道:
“不错,而且那边自事后并无反应,默认收兵的意思已很明显!”
沉默片刻,苏婕道:
“本来我还打算替你去讨还公道,既然知此,也不好多事,不过,总提调,防人之心不可无,你仍得多少防着点!”
庄翼感激的道:
“盛情敬领,苏婕!”
笑了笑,苏婕道:
“这次来你这里,想多陪你一阵子,方不方便?欢不欢迎?”
庄翼脸上有些发烫,他呐呐的道:
“你有这个闲功夫么?记得你一直挺忙……”
苏婕佯嗔道:
“我有没有空、忙不忙、你都别管,我只问你,要不要我来陪你?”
庄翼微带窘迫的道:
“敢情是好,就怕地方简陋,委屈了你……”
苏婕笑道:
“你能住的所在,我还有什么不能住的?况且,这里环境倒真不差,小巧雅致,照格局看,楼上应该还有一间客房吧?”
庄翼道:
“有,就在我房间的对面!”
苏婕温柔的看着庄翼,烛光下,别有一种体贴深的情韵:
“老实说,总提调,你的伤势,调养最要紧,你身边一干侍候你的人,都是些粗手大脚的臭男人,如何能够细心入微,服侍周到?从今天起,照顾你的事让我亲自来,他们只要听吩咐行事就行……”
搓搓手,庄翼怪不好意思的道:
“这不大好吧?怎么能劳你的驾——“
苏婕伸出一双柔荑,轻轻握住庄翼的手,道:
“你看看你现在的模样,总提调,又瘦又乾,气色灰败,满脸胡渣子,连衣裳都绉巴巴的,那像前些日的你?刚见你的时候,你是多么英姿风发,容颜俊朗?举手投足之间,也带着虎虎生风,就这么一段辰光,前后几若两人了,可是没关系,但要调理得当,很快就会恢复昔日雄威,我敢向你打包票!”
轻轻反转两手,把苏婕那双柔若无骨,纤巧白嫩的小手握入掌中,庄翼的嗓音稍显哑:
“就怕辛苦了你……”
苏婕目光如水:
“我愿意,总提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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