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锐押着混身哆嗦不停的何小癞子站立店堂当中,可怜姓何的一张脸孔业已冻得白里泛青,他缩着脖子,又气又惊又迷惘的连声抗议:“钱爷,这算是搞什么玩意?半夜三更把人从热铺盖卷里硬拧起来?我既便是名死囚,在杀头之前总也该受个”人“的待遇吧?你们这么不明不白的作贱我,就不怕顶上三尺有神灵?钱锐阴恻恻的道:“少他娘的唠叨,何小癞子,我只是奉命行事,你有话,尽管问我们头儿去!”
背负双手站在门边的庄翼,一面注视着店门口苏婕的动静,一面半侧过面来道:“何恨,押你到这里,我们算是交差了,等一歇,就有人来接手喽。”
呆了呆,何恨疑惧的道:“不是说要解到”靖名府“么?怎的半截腰上就交差啦?你们又把我交给谁?为什么只换解我一个人,不把严良一起带下来?”
庄翼若无其事的道:“这些你用不着问,到了时候,你自会明白。”
何恨本能的感觉不妙,他突然大声嘶号起来:“总提调,你们可是执法之人,不能知法犯法,我将来判死判活是另一码事,好歹劫要过堂定案才合律列,你们岂可滥用职权,私自授受?我移审的所在是”靖名府“,来到地头,我决不认帐||”低叱一声,钱锐的大巴掌斜呼在小癞子后脑勺上,打得何小癞子猛一个踉跄,钱锐已恶狠狠的咒骂起来:“狗操的何小癞子,这是什么场合,什么辰光?容得你如此吆喝嚷嚷?你给我放安静点,怎么安排你怎么做,送你去那里你就去那里,此时此处,还有你表示意见的余地?你乖乖的听差遣,休要自找苦吃!”
这时,门外街上一阵蹄声嘈杂,更起几声吆喝,片刻后,四名如狼似虎,反穿羊反袄裤的大汉,巳押着一个身材高细,黑肤突眼的人物涌了进来,这位仁兄,哈,可不正是暂别一宵的“草上烟”艾青禾么?“苏婕跟在后面,气定神闲来到庄翼身前,左手拇指一伸,倒点着艾青禾:“总提调,请验明正身。望一眼枷镣已除,劫换成五花大绑的艾青禾,庄翼微笑道:“不错,正是该犯无讹。”
苏婕指着何小癞子,重重的道:“请总提调依约行事。”
庄翼转向钱锐,道:“把人交给苏姑娘。”
钱锐早得示意,心中有数,他用力提起何恨后领,三把两把,已将拼命挣扎退缩的何某推到苏婕这边,苏婕一个眼色,那四名人汉立时交艾青禾于钱锐手中,反过身来已架起了何小癞子。
在四名大汉铁钳似的掌握下,何小癞子不禁又叫又闹,直着嗓门乾豪:“反了反了,你们眼里还有没有王法,有没有朝律?居然不顾上命,擅做主张,私下纵解人犯,自营勾当,我看你们要如何收场……”
苏婕双目冷锐如箭的逼视着何恨,一开口,便以酒落一地的冰珠子,其声硬脆:“何恨,你是什么东西,你又算那一类的淫邪畜牲?就凭你的所行所为,还配谈王法,谈朝律?王法朝律是治理人的规则,决不适用于禽兽,你也用不着过堂听审了,我们这里,就正好打你下十八层地狱!”
既使在这种情况下,何小癞子面对苏婕的一刹,仍不由眼睛发亮,直勾勾的盯着苏婕不放,嘴巴半张,竟是馋像毕露。
庄翼看在眼里,连连摇头,真叫吃屎的狗,总断不了那条路,现下已是要命的关口,何小癞子一颗色心劫仍难掩遮,而且,居然连对象都不论了!
突兀间,苏婕飞起一脚,但见脚起,“劈啪”两响,原来她不屑用手教训何恨,乃换用脚底??了姓何的两记耳光。
脚底的力量似乎比手掌还重,两响之后,何恨立时双颊瘀肿,唇角流血,他奋力扭扯身躯,满嘴喷着血沫子吼号:“你,你这贱人,你凭什么打我?姓庄的,你又有什么权力把我交给这个泼辣妇道?我决计不听你们摆布,我定要争抗到底……”
庄翼轻声向苏婕道:“再闹下去,整座客栈的客人都要被他吵醒了,苏婕,你早点把他带走吧。”
苏婕冲着四名大汉,冷冷的道:“把嘴给他封住!”
四个人齐声道喏,其中一个眉心有着疤痕的汉子只一翻手,核桃大小的一枚胶球巳准确无比的塞入何小癞子口里,他顿时脸孔挣红,鼻息急促,咿咿唔唔的再也并不出一句话来。
一挥手,苏婕道:“带走!”
就像拖一条狗似的,四员大汉连拽加推,七手八脚已将何小癞子架出客栈,不俄顷,蹄声骤起,约模走把人押走了。
回身向庄翼点头致意,苏婕道:“多谢成全,总提调。”
庄翼拱拱手,道:“别忘了答应我的事。”
苏婕斩钉截铁的道:“放心,明晚以前,一准办到。”
说完话,她匆匆辞去,而甫闻奔马之声,声音巳经十分遥远了。
那位年轻的店伙计,站在偶处目睹全场好戏,劫是丈八金刚摸不着头脑,他当然不敢问也不想问,人在这种地方混生活,辰光一久眼皮子就杂了,事不关己,自则然得越远越好。
庄翼和钱锐押着艾青和回房||这是一个大房间,靠墙砌一座土匠,??上??有厚褥,房间另一边,砖地上也平??着两床毛毯,一床严良占着,多出何小癞子的一床,正好给艾青禾用。
钱锐动作熟练,只三两下子便把艾青禾加上牛绳,绳的这一端绕过屋顶横梁打上死结,如此一番手脚,人若是想跑,可就难了。
裹在毛毯中的严良,半睁开眼睛瞄了瞄再度回伙的艾青禾,脸上没有一点表情,甚至连吭亦不吭一声,转个身,管自睡觉。
房间里,只有宝黄坡一个人,他倚着棉被斜靠墙上,气算还算不差。
庄翼走近??前,压着嗓门道:“佟仁和跟出去了?”
点点头,宝黄坡也小声道:“早就伏守到街口那一头啦,他是以逸待劳,对方一朝离开,缀尾他就摸上去……”
顺势坐到??沿,庄翼搓搓手,道:“也真难为佟仁和了,人还带着伤,在这风寒雪飞的午夜里犹要摸黑出任务,但盼他小心谨慎,一切顺当,别出漏子才好。”
宝黄坡低笑道:“老总宽心,佟仁和伤势是不轻,好在连皮带肉,未及筋骨,肩膀上的那一记尚可忍得,对行功不会造成太大影响,他本身又长于跟踪追蹑,称得上老经验,这趟差,苦是苦了点,劫包能胜任……”
庄翼看了看地下侧身躺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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