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的意思是?”
重重一哼,柴老奶奶斩钉截铁的道:
“我的意思很简单,你要有本事,‘镇远镖局’的镖车还原封不动的摆在那里,任凭由你发落,否则,钱先生,你便估量着自求多福的好!”
咽了口唾沫,钱来发道:
“如此说来,太夫人是不旨赏脸了?”
柴老奶奶不似笑的一笑,宽阔的面孔像是益发扯横了:
“你没有这么大的脸,不但你,天底下没有任何人有这么大的脸,光凭了一张颜面就能到我柴家府来索镖!”
钱来发沉默片刻,忽然深深一躬:
“太夫人,请容告辞——”
柴老奶奶冷冷的道:
“不送!”
老婆子-点也没有夸张,她说不送,果真就没人送,钱来发孤伶伶的走出柴家府,单人独骑驰向来路,而-肚子的怨言,几乎就鼓炸了心肺!
所谓人争一口气,佛要一炷香,不管是武林草莽、江湖两道,挨砍挨杀只是皮肉之伤,最受不得的就是轻慢和奚落,多少年来不曾碰上的窝囊,钱来发今天算是碰上了,这他娘已不止是灰头土脸而已,简直和当顶一棒没有两样,他一面在马背上颠动,一面咬牙切齿,放着好日子不去逍遥,却偏偏去找这等的没趣,焦二顺给他带来的乐子可大了!
刚到平岗那棵大树下,钱来发的火气尚未消退,楚雪凤和焦家兄弟已从一侧的青纱帐里绕随而至,三个人一看钱来发的脸色,就知道情况不妙,焦家兄弟不由噤若寒蝉,站在一边不敢吭声,楚雪凤快步走上,拉着钱来发的膀子走远几步,放低声音问:
“情形怎么样?瞧你横眉竖眼的德性,是不是受了柴家人什么闲气?”
钱来发恼火的道:
“娘的,何止是受了闲气,柴家人等于拿一只粪桶朝我头上扣,尤其那柴老婆子,更是嚣张狂妄、目中无人,言谈举止,就像她柴家是天下第-,这事不提还好,-提起来我就咬牙!”
楚雪凤温言细语的道:
“不要生气,钱来发,你是见过世面、久经风浪的人,一点小小不言的委屈算得了什么?要忍得下,看得远,才能成大事,来,告诉我,到底他们是怎么样招惹你了。”
于是,钱来发把进出柴家府的经过详细说了一遍,听到后来,楚雪凤也不禁脸色微变,眉梢高高扬起,恨恨的道:
“难怪你气成那个样子,要换成我,只怕当场就翻了脸;柴家府一家子上上下下,没想到竟然这样不通人情,不识香臭,钱来发,论起来还是你有度量!”
钱来发阴着脸道:
“要不是时时记着你的嘱咐,劝我留-步余地,我就非要那老婆子好看不可,娘的,他柴家府也只是在这一亩三分地里露头露脸,莫不成真个当作威凌天下,横跨大江南北?”
楚雪凤沉思着道:
“你先宽宽心,顺顺气,钱来发,柴家府那-窝子包管舒坦不了,我必得想个方法好好整他们-整,也替你泄泄火!”
钱来发神色间稍稍和缓了些,他摸着下巴道:
“用不着怎么整,设法把焦从旺的镖货弄回来,就够他们鸡飞狗跳的了!”
楚雪凤道:
“这原是起码要办的事,另外,得加补点什么,也算惩罚他们对你的无礼和轻慢!”
嘿嘿笑了,钱来发道:
“听你这-说,我好歹心里顺畅了点,楚姑娘,你不知道我当时那股子气法,眼冒金星,胸膈闷窒,恨不能在那老乞婆的银盘大脸上狠咬一口!”
楚雪凤也笑了:
“老皮韧肉的,有什么好咬?”
搓搓手,钱来发有些迫不及待的样子:
“打谱什么辰光向柴家府下手?入黑以后还是等到半夜?”
楚雪凤道:
“夜深了再行动吧,不过,今晚上只怕柴家府是夜深人不静。”
钱来发恶狠狠的道:
“管他娘的静不静,我们是善者不来,来者不善,架势-朝拉开,便满天滚霹雳,霸王硬上弓!”
脸颊微红,楚雪凤佯嗔道:
“钱大佬,你说话能不能文雅点?有声还带有色,不怕人家听了去笑话?”
钱来发呵呵笑道:
“习惯成自然,一时说溜了嘴,还请楚姑娘你多包涵,呵呵,多包涵……”
楚雪凤白了钱来发一眼,径自把焦家兄弟叫了过来,现在,她可没有心情闲扯淡,晚上的行动正是充满艰险,待要如何顺利过关达成目的,还得大伤一番脑筋策划呢。
日已西斜,霞照映着“红河套”这一片猩赤的红上,不禁令人联想到血色的眩惑,而风起了,风透着森森的凉意,隐隐然便是那等凝形的肃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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