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惟明……你要我怎样?”君惟明断然的,道:
“世上,有的事做错了能以原谅,有的则无法宽恕,费郴湘,可叹你是属于后者,有一句俗语:一失足成千古根,再回首已百年身,费湘湘,如今你才知回首,惋惜的是,你已铸成千古恨了!”费湘湘目光凄黯幽涩的环顾室中几具可怖尸体,悲凉的道:
“你是说……惟明……你……你……你要我……死?”君惟明冷冷的道:
“不错,你仍不失美慧。”费湘湘痉挛着,痛苦的道:
“但……但……童刚已经……遭到……报应了……你……就不能……饶过……我?”君惟明冷笑一声,道:
“谁负的债由谁偿,谁作的恶由谁当,费湘湘,你心性之歹毒并不比童刚稍好,如今!他已得了他应得果,与你并无牵连,现在,你该偿你自己所负的债了!”费湘湘凄惨的笑了,酸楚的道:
“你……忍心?”君惟明抖嗦了一下,语声如铜:
“我不忍,但我必须如此。”轻轻啜泣,良久,费湘湘吃力的站起,她深深的注视着君惟明,幽幽的道:
“惟明……”君惟明硬着心肠道:
“你还有要说的么?”含着那样凄凉的泪,面庞上是那样哀伤绝望的神情,然而,费湘湘却绽开一朵带着血的微笑,她哽咽道:
“摘下你的笠……惟明,让我最后再看你一眼……”
君惟明略一迟疑,“刷”的将血渍斑斑的“盖眼笠”自头顶摘下,现露出他那张苍白又俊俏的面容来,而这张面容,在如今,又是浮映着多少刻骨缕心的愁惨?
费湘湘簌簌的向前伸出手,轻轻的柔柔的道:
“再会,惟明,我错了,人假如有来生,来生我仍愿嫁你为妻……你是个好男儿……真的是个好男儿……或者你不相信……但我还是要说出来……我……我爱你……”
君惟明全身一震,神色大变,他张开口,双臂伸出,但是迟了,费湘湘的手腕已经用力切进她身后嵌进童刚胸前的几朵剧毒的“断肠花”中!
猛一抽搐,费湘湘的如花容颜骤然可怕的扭曲,她却努力使一抹微笑浮在脸上,同时,两滴晶莹如珠的泪水,自她眼角徐徐垂落,垂落……
一阵绞肠剜心的酸楚侵袭着君惟明,他再也忍不住哽咽出声,泪水滚滚滴落,他不能再目睹费湘湘的遗容,霍然转身,任自己的眼泪尽情流泄。
透自泪的晶慕中,他发现门外已站满了人,而每一张面孔俱是如此肃穆,每一个人的表情又是这样沉痛,没有那一个出声,更没有那一个说话,一双双的目光俱是那级哀伤,又那般关切的注视着他,在一片沉寂中,似是连冷冷的空气也都沾染上愁惨的气氛了……
站在门外的人,个个全是头发散乱,浑身血迹,疲惫与乏倦刻在他们的脸上,使得他们的面孔就更加沉默了,这些人里头,有金家的人,有“大飞堂”的汉子们,也有君惟明自己的手下……
倚在门边的是金薇,君惟明看到了她,她也凝视着君惟明,金薇的神色中流露着无比的神情,无比的关注,无比的悲悯,以及,无比的恻然,男女相悦往往是自私的,但在此刻,又有谁会计较于一些已带着悲怆色彩成为过去的情感呢?
缓缓的,一个人由门外向君惟明走近,她伸开双臂……
君惟明白模糊的泪眼中望向那人,那人的形貌逐渐清晰,微微颤抖了一下,君惟明徐缓的用袍袖抹去泪水,现在,他已认出这个伸臂向他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嫡亲胞妹君琪!
挺立如山,君惟明纹风不动,他既不推拒,更不迎上,而君琪这些日子来显而易见的受了多少折磨,受了多少痛苦,原来就瘦伶伶的身段儿,如今看去就更不堪盈握了,那张清丽的脸蛋在苍白中微微泛着一种病态的黯青,昔日明澈的双眸,现在竟是那般的惨澹无神,幽涩怔仲,真是形销骨立,好不惨然!
颊上挂着泪,唇角在不住抽搐,君琪知道自己的哥哥不肯接受自己的拥抱——即是表示他不愿宽恕自己了,凄然的,她沉重跪倒在君惟明脚前。
目光抬高,君惟明面庞上的纹褶中布满了悲伤,更合蕴着愤怒与陋夷的意味,他嗓音哽塞,却坚决如钢:
“君琪,我不想再多说什么了,你……自已了断吧。”君琪仰起那张泪痕斑斑,充满凄苦与委屈的面容,颤抖着叫:
“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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