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滞中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愧悸神色,他吃力的翕合着嘴巴,声音低弱得宛似呻吟:“来了……老秦同我一道来了……”
二虎子拿腿就往外跑,老汪猛一挥手,把他儿子打了个踉跄,不待莫名其妙挨了一巴掌的二虎子有所表示,他已咆哮起来:“你给我乖乖待在这里,猴急着去赶死呀?娘的老秦又不是你亲祖宗,用得着你这畜生去扮那孝子贤孙?”
捂着热辣辣的面颊,二虎子实在搞不懂他老子是在发的哪门子火?好好的出去转了一圈,怎的才回来就像变了一个人啦?
不仅二虎子满脑袋疑惑,连屈归灵也觉得有点不可思议,这是怎么回事呢?老汪的态度只在个前脚后转,就突然大不一样,仿佛,呃,仿佛是受了什么委屈似的,不,不仅是像受了委屈,更近乎遭遇到某种惊吓——缓缓自竹椅坐起,屈归灵静静地道:“老汪,有什么不对么?是不是发生了意外?”
老汪张合着嘴,正想竭力表达或暗示些什么,门外,一个五十来岁,面孔焦黄,蓄着一把杂乱胡须的瘦削汉子,已经猛古丁抢进屋里,他进屋的势子歪歪斜斜,脚步不稳,差一点就撞上了老汪的背脊——显然,这不是一个人正常的步速与姿态,他是被一股什么力量硬推进门的!
随在这人后面,出现了另两位不速之客,一个高头大马,腰粗膀阔,容貌狰狞丑恶,混身黑毛茸茸,活脱一只尚未蜕化周全的大猩猩,他的同伴却矮小枯干,生像猥琐,尖颔削腮,一双鼠眼衬着两撇鼠须,硬带着几分钻壁打洞的味道!
这两人一进屋,老汪的模样非但是不自然,更且流露出难以自制的恐惧,他慌忙往后退了几步,抖索索地道:“二……二位好汉,请你们手脚放轻点,千万别惊动了病人……”坐在椅子上,屈归灵冷漠地打量着那两个不速之客——固然,世上有千千万万的好人,也有干千万万的坏人,而好人与坏人之间,都不可能将记号刻划在脑门上。一般而言,亦不合以相貌去论人之本性善恶,但是,相由心生,相由心显的说法却也不无道理,就有人顶了那付足以说明其禀性的嘴脸,让识者一眼便看得分明。现在,面前的两位,正就如此,要说他们是慈悲为怀的角儿,只有鬼才相信!
那猩猩冲着老汪“呸”的吐了口唾沫,瞪起一双牛蛋眼,嗓音粗浊地叱喝:“你给老子滚到一边去,少在这里罗嗦,若是惹得老子性起,先把你活剥了!”
打了个哆嗦,老汪立即缩头窝颈,噤若寒蝉,像个龟孙似的躲到了屋角。
矮小枯干的一位,伸手轻捻着唇上的一撇鼠须,眼珠子骨碌碌地在屈归灵脸孔上转动:“听说,呃,朋友,你受了内伤?而且,伤得相当之不轻?”
屈归灵淡然道:“不错。”
那人嘿嘿一笑,眯着眼道:“朋友的尊姓,是姓屈?”
屈归灵道:“不错。”
捻须的动作停止了,这一位目光凝聚,十分慎戒地跟着道:“屈归灵?”
屈归灵道:“不错。”
脚步缓缓向后倒退,这人的神情在警惕中透着一股说不出地兴奋:“大宝,我们猜对了,他果然是屈归灵,‘铁桨旗’目下侦骑四出,十万火急欲待追拿的屈归灵,真个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叫大宝的彪形汉子没有什么表情地道:“不是说还有一个女的么?那娘们人在哪里?小刁,要擒一双才有意思!”
贼兮兮的笑了,叫小刁的这一位是胸有成竹般道:“别急,大宝,别急,缀上一个就决计跑不了另外一个,至于那娘们藏在哪里,也自然会有人告诉我们,屈朋友,你说是么?”
屈归灵道:“你们是谁?这又算怎么一回事?”
小刁双手互合,一本正经地道:“大家不妨实话实说,办起事来也彼此方便;屈朋友,我呢,叫刁云展,江湖同源都称我一声‘三心鼠’,我的这位伴当,叫全大宝,人称‘老黑猿’,我们哥俩自来是并肩混世,联手闯道,干什么营生也形影不离;当然,凭你‘孤鹰’屈归灵,可能不把我们这种字号的人物看在眼里、记在心中,不过,我们兄弟,对屈朋友你,却是仰之久矣,嗯嗯,仰之久矣……”
屈归灵没有说话,但有关对方的目的及来意,心底业已有数,他倒要看看,就拿这两个三流混子,吃杂八地的青皮,能把他如何摆置。
刁云展又接着道:“说真个的,近些日来,百业萧条,啥的营生都不大景气,我们兄弟也实在穷疯了,只因上几次做的案子尚未销结,风声正紧,附近的城镇难以下手,这才把主意打到此地来。谁知道竟是一脚踩进了穷神庙里,这山区僻野的住户,居然比我们哥俩还穷,简直就是家徒四壁,隔宿无粮,娘的,我们干了多年买卖,犹是头一遭遇着这么干瘪的所在,兄弟俩一商量,好歹再找一个肉头开刀,有收没收,调头走人,于是乎,恰巧就寻上了这采野药的那片破窑。屈朋友,你猜却怎么着?我们搜遍了屋里屋外,仅仅搜得一块三钱半重的银棵子,外带两吊零一枚制钱,奶奶个熊,辛苦这一阵,连喝顿老酒都不够!”
屈归灵冷冷地道:“后来,你们就碰上了登门求助的老汪?”
刁云展望了瑟缩在屋角的老汪一眼,道:“这老小子叫老汪?不错,你说对了,我们兄弟正在大叹时衰命背的当口,这老汪巧不巧的找上门来,说是要请采野药的去替人诊治内伤,我随口问了一句伤者是谁?啊哈,他就把朋友你的尊‘万儿’说了出来,还表示另有位姓何的姑娘与你在一道。我猛的记起这两天来,”铁桨旗“闹得乌烟瘴气,人仰马翻,倾力四处追拿的主儿正是有个姓屈叫屈归灵的么?要说巧,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所以呢,我们兄弟便跟过来瞧瞧,看看朋友你是不是‘铁桨旗’要逮的那一位?屈朋友,这步棋我们总算走对了,嘿嘿,果然正是阁下!至于姓何的娘们,不管她是什么人,就当做加挂的缀头吧!”
屈归灵慢吞吞地道:“刁云展,你的意思是说,要把我与何姑娘两个捆送到‘铁桨旗’去?”
刁云展笑哧哧地道:“正是这么个意思,屈朋友,你能说这不是一笔天降的横财么?”
摇摇头,屈归灵道:“不是,对二位而言,我看这只怕是一场天降的横祸!”
鼠眼蓦地瞪大,刁云展怒道:“姓屈的,你想吓唬我们兄弟?”
屈归灵道:“无须吓唬,刁云展,我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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