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步上前挽住秋离,殷切地道:“壮士休得如此多礼,快请入内把叙……”一面说,衣帆边将秋离迎入前堂之内。这间堂屋布置得异常清雅古朴,无论地板、墙壁、顶面,全和外边一样,纯是采用未经修饰的粗大原木所制就,非但淳新简朴,别有风味,更隐隐飘散着一股子淡淡的木料芳香,六把斑竹椅围绕着一张老树根雕成的雅致紫红色桌子,一侧的竹编高几上摆着一只香烟炉似的羊脂玉鼎,靠左边的一扇大窗正撑开,可以望见窗外那一线溅银碎珠般的流瀑,在流瀑扬起的檬檬水雾迷漫中,那种泌凉的爽气,宛似也飘输室内了……窗边,有松柏的绿影映入,一列置于各色瓷盆中的“奇石”便放在窗槛下的横板上,形形色色,清奇古怪的石状,有如几十座缩小了的名山古岳摆在那里,令人目之思之,悠然神往。一具织锦玉屏横立在室内,玉屏上精绣着一幅“孤竹啸风图”,屏前。是一张名贵精巧的云石卧榻,屏后,想就是进入另一个房间或是登楼的梯子所在了。
衣帆肃请秋离落坐后,又吩咐他的女儿赶紧沏茶敬客。现在、他日注秋离,手捋银髯,笑道:“壮士此来,沿途必是少不了一番奔波劳累吧?”秋离笑笑道:“尚好。”
衣帆和熙地道:“小徒周云于日前返山之后,业已将他与壮士结识经过及壮士对他之诸般思助,向老夫一一叙明,壮士如此善待小徒,并成全他终生之愿,老夫虽为其师其尊,亦同心感激,并衷于怀……”拱拱手,秋离笑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前辈言重了!”
衣帆感慨地道:“江湖中风谲云诡,人心区测、道义日渐式微,公理荡然无存,为今之世,如壮士等古道热肠,慷慨豪迈之辈,实在已不多见,小徒自幼孤苦伶仔,且又禀性癖傲倔强,一再遭到打击,自己心灰意冷,终日悒悒。老夫为其授业师长、多年来便少见此子欢喜,碍于武林传规与人言流长,老夫亦束手无策,徒唤奈何,若非壮士一力相助,突破世俗陋习拯挽小徒于绝境,只怕……唉,这孩子终生也就完了……”秋离表面上谦虚着,心里却暗笑道:“妈的,你个老小子却好一张利嘴,周云遭到天山派莫须有的理由逐出门墙,又叫人家把青梅竹马的爱侣夺了去,你老小子明明心里有数,却碍于武林中的‘规矩’,你老匹夫自己的‘威严’‘面子’拉不下脸来去论理,而帮着徒弟抢老婆的事情当然就更不好意思去做了,如今我出头助了周云,顶了个恶名,你老小子总算也出了——口怨气,难怪高帽子就一顶接一顶地给我戴个不停……老家饮啊,你是受了虚名与陋俗的束缚了,任何一件事,你只须要问该不该做,有没有道理做。而不要管做了之后,别人会怎么评论,如若事事全怕人言人语,俱是瞻前顾后,那还搞个什么球?就今正如你老小于自己说,道义式微、公理就难伸啦……”轻叹一声,衣帜这时又道:“小徒日前归来,即已面告老夫,壮士将要亲临寒山参与小徒婚礼之事,呵呵,老夫还正日夜期盼着呢,不想壮士却已到了……迎门丫头,乃是老夫独女,单名一个霜字,也是老夫将她娇纵惯了,若有冒犯之处,尚请壮土恕过……”淡淡一笑,秋离道:“好说,令嫒秀美端淑,天真活泼,了无忸怩之态,这也是她的长处呢……”此刻,衣帆的宝贝女儿衣霜已然用一方黑漆木盘托着两盏精巧的镶蓝瓷杯走了进来,她轻轻地在秋离与乃父之前将杯儿放下了,然后,一扭腰坐在秋离旁边的一张竹椅上,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直愣愣地逼视着秋离不动!
心里暗叫一声“乖乖”。秋离只好有些尴尬地冲着衣霜一笑,搓着手汕汕地道:“多谢姑娘——”那边的衣枫一看不象话,忙笑叱着道:“霜儿不可无礼,哪有如此看人法的?”弯弯的柳眉儿一挑,唇一抿,衣霜忽然“嘻嘻”一笑道,“我说,秋大哥,你果真是秋离?那个杀人如麻,心狠手辣的鬼手秋离?”任是秋离饱经世故,见过大风大浪。这等阵仗却是少历,他肚子里叫苦,却不得不笑吟吟地道:“呢姑娘,这个……我当然是秋离,为什么你还有怀疑呢?”小巧的鼻尖一皱,衣霜道:“我不是怀疑,文绉绉、软绵绵、又温吞吞的,就算衣裳穿得糟一点吧,也没有什么关系,至少长得腰粗膀阔,头角峥嵘,一开口象雷鸣,一跺脚也能震……”豁然笑了,秋离道:“小姑娘,你恐怕是幻想太多了,你不妨看看,似令尊这等名慑天下的武林前辈,不也是温文尔雅,和蔼可亲的么?令尊的声誉是如此煌赫,他又何尝似你形容那般的‘腰粗膀阔’‘头角峥嵘’呢?”摇摇头,衣霜道:“我不管我爹,我只知道在很久很久以前,我爹就是这个样子的了。但是,我想象中一些威名如你这样的武林强者,必是生得凶狠无比,十分恶扎的,不似你这个模样……”衣帆忙笑着骂道:“丫头不得胡说,也不怕人家笑你没有管教!”
伸伸粉红色的小舌头,衣霜娇憨地道:“秋大哥才不会如此,因师哥已经告诉我很多关于秋大哥的事。他还说,秋大哥为人最是坦荡豪放,不拘小节,秋大哥,你说是吗?”秋离连连点头,道:“当然,当然……”口里说着,他心头又在喊天:“我的妈,就算我不拘小节,坦荡豪放吧,却也不是这样的不拘小节,这样的坦荡豪放法碍……”深恐女儿再纠缠下去有失体统,衣帆忙举起茶杯,笑道:“秋壮士,请一试老夫自焙的小青山松子荼!”
秋离赶快将杯执近嘴唇,鼻腔中方始闻到那一阵清心醒脑的幽雅荼香。衣霜又是咯咯一笑,佯嗅道:“爹最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子,那松子茶明明是我辛辛苦苦摘回焙制的,爹却偏要把功劳朝自己身上拉……”几乎把一口刚咽到喉咙里的茶水从气管里呛了出来,秋离连忙低下头去,拼命忍住笑声……衣帆老脸越发涨得红了,他放下茶杯,啼笑皆非地道:“丫头,你是怎么了?这般没大没小的?好吧,就算是你的功劳,你是为父亲生的女儿,不也等于是为父的功劳一样么?”天真又慧黠地笑了,衣霜道:“话是不错,但可要言明在先哪……”又好气又好笑地连连摆头,衣帆无可奈何地道:“这孩子,这孩子,全叫我给宠坏了……”一转头对着秋离,衣霜又道:“告诉我,秋大哥,你一共杀了多少人哪?”楞了楞,秋离微窘地道:“呢,姑娘,是谁告诉你我杀过人来?”小嘴一撅,衣霜悻悻地道:“你不要赖,这些事还用得着人家告诉我?就凭你秋大哥响当当的招牌,哼,你的逸闻轶事已经迎风扬出三千里了!”
搓搓手,秋离讷讷地道:“我……呢,我其实也没有杀过什么人,纵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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