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一束束的点交着花,该送的都有了,还外带一束送给眼前丫头的,不但送花,还一句一声“姑娘”叫的挺好听。
姑娘家哪个不喜欢俊哥儿,更何况俊哥儿会做人,嘴像抹了蜜。
于是,丫头没马上进去,跟年轻人聊了起来。
年轻人说:“听说你们府里有座‘四宝斋’,是你们王爷的书房,既气派,又雅致,内城里没几家比得上的。”
丫头有点得意,傲然道:
“可不,我们王爷见客,都在他‘四宝斋’书房,很少在厅里。”
年轻人道:“我给一家金府送过花,他们府里也有间气派的书房,叫什么我忘了,听说你们两家的主人,常因为比书房起争执,是么?”
丫头有点茫然:“哪个金家,你说的是哪个金家,我怎么没听说过?”
这可好,丫头她连哪个金家都不知道。
年轻人想了一下,道:“我说不上来,反正那一家姓金就是了,据说也是家王府,宅第跟你们‘肃王府’差不多大。”
丫头道:“什么王府就是什么王府,管他姓金姓银,你说的这一家在哪儿总知道吧。”
年轻人道:“我送花还没送几回,还都是跟着人家去的,怎么记得住那道街,什么胡同,对了,姑娘在‘肃王府’不只一天了,总知道内城里的哪个大府邸姓金吧。”
丫头道:“我在‘肃王府’不只一天了,可是我还真不知道哪一家姓金。”
年轻人他暗暗皱了眉,还想再说,只听后门里远远有人叫“双喜”,叫人的是个女子,声音尖尖的。
丫头慌了,忙道:“叫我了,我得赶紧进去了,不能跟你说话了。”
年轻人也忙道:“那姑娘赶紧进去吧。”
丫头道:“明天你来不来?”
听口气,她是希望年轻人明天还能来。
年轻人道:“不一定,明儿个要是我姨妈好了,她就自个儿来了。”
丫头道:“刚好,不能太累,得歇息两天。”
年轻人还没答话,里头又有人叫“双喜”,这回声音近多了,丫头答应一声忙进去了,还很快的关上了后门,似乎她怕里头的人看见年轻人。
后门一关上,年轻人也很快的提着空篮子走了,似乎他也不愿让里头的人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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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肃王府”后门临着一条僻静的小胡同,年轻人到了拐角处停住了。
拐角处的墙根儿,目瞪口呆的坐着一个中年妇人,穿一身粗布衣裤,可是很干净,头上还包块布,典型的卖花妇。
年轻人把她扶了起来,道:“我替你把花送到了,我跟丫头双喜说,你是我姨妈,今儿个人不舒适,明儿个你也这么说。
她会信,不会怀疑,我保证不会有事,你要是不听我的,倒楣的是你不是我,她要是问起我来,你就说回乡下去了,随便你说,篮子还你,给你点银子,算是谢谢你,也算给你压惊。”
他抬手在中年妇人肩上拍了一下,中年妇人机伶一颤醒了,醒来马上就是一脸惊容,他没等她有任何反应,把篮子塞还她就走了,转眼不见了人影。
中年妇人一眼看见篮子里有块碎银子,一脸惊容归一脸惊容,可是她一声也没吭,忙提着篮子也走了,走得也不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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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人当然就是李豪,他这时候站在另一条胡同皱了眉。
那个丫头双喜,在“肃王府”不少年了,对内城里的各府邸,听也应该听得很熟了,连她都不知道哪一家姓金,可见那位金老爷姓的那个“金”,是假不真。
为什么说他的姓是假不真,而不是冒充的呢?
因为他有个在宫里当差的太监朋友,那位太监朋友都对他恭恭敬敬,客客气气。
还有就是金家的老太太能调用“查缉营”的人,“查缉营”死了个大班领,吭都不敢吭一声,对付他还得假别人之手,这,要是冒充的,是做不到的。
那么,这就可以得到一个结论了,那位金老爷,绝对是位和硕亲王一流的人物,只是不知道究竟是哪位和硕亲王。
而且,金老爷连对他委托的人都隐瞒真名实姓,是可以谅解的,他已经有了福晋,却发生了婚外情,尤其那位董小宛董姑娘是个汉女,更跟以前明遗民自许的那帮人有牵连,一旦让“宗人府”知道,或者事情传进了宫,这对金老爷来说,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弄不好会落个削爵除籍。
连金老爷的姓都是假的,不知道他究竟是哪一位亲王,这让人如何查法,唯一的线索就只有眼前这家有间“四宝斋”书房的“肃王府”了。
原指望不经由翠格格着手查,可是以眼前的情形看,不经由翠格格行么,除非他能混进“肃王府”去,那得费多少工夫,谁又能担保不被翠格格认出来。
他正这儿皱眉,忽听一个喝声传了过来:“哎,干什么的?”
李豪忙定睛看,看得他心头一震。
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远处,胡同口,站了两个打扮俐落的中年汉子,一个正抬手指着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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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豪想走。他要是走,两个中年汉子绝拿他没办法,也绝追不上他,可是他心里一动,没走,反而向着两个中年汉子行了过去。
这,颇出两个中年汉子意料之外,他们两个竟身往旁边挪了一步,分开来站,而且有了戒备。
李豪当然看出来了,可是他若没看见,到了两个中年汉子近前停住,道:“敢问两位是——”
两个中年汉子都瞪了眼,一个道:“我们是这一带巡街的。”
另一个道:“连我们俩是干什么的都不知道,你是哪儿来的,干什么的。”
李豪道:“我是来找人的,正好跟两位打听一下。”
一个道:“找人,找什么人?”
李豪道:“我来找‘肃王府’的翠格格。”
两个中年汉子一怔,四道目光从上到下齐打量李豪,一个道:“你找‘肃王府’的翠格格?”
意似不信,有点“凭你”的味道。
另一个道:“我刚问过你,你是哪儿来的,干什么的?”
李豪道:“我往外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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