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
罗汉摇了头:“我奶奶已经死了,我谁也不找了,现在谁也没办法再逼迫我做我不愿意做的事了。”
李德威道:“怎么,你怕了?”
罗汉两道浓眉陡地一扬,两眼之中杀机暴射,望之懔人!
就在这时候,一个蚀骨销魂,娇柔无力的话声,从那扇石门里传了出来:“冤家,你干什么一去去了这么久?等死人了,还不快来!”
要说罗汉像一个刚打足了气的球的话,这话就像一根针,一下又把皮球扎泄了气!
罗汉威态倏敛,刹时间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他柔软,禁不起这种呼唤。他贪婪,泛起了一阵激动。
这种激动是人原始兽性的流露,他连看都没再看李德威一眼,转身扑进了那扇石门里!
李德威知道,不能让罗汉踏进那扇门里!
只让罗汉踏进那扇门里,罗汉就算堕落了,就算沉沦了,就完完全全地变成另一个人了。
他闪身追过去,一指点向罗汉腰眼。
他应变不能说不够快,可是罗汉也是个绝世高手,跑得也够快,李德威他迟了一步!
罗汉那赤裸的身躯一闪,便没入了石门里那片伸手难见五指的黑暗里。
李德威跟着扑到那扇石门,可是他什么也看不见!
眼前那片不知有多深、有多大的黑暗中,传来了一阵能蚀人骨、销人魂的吃吃轻笑,接着是罗汉的声音,那声音发自喉间,就像一只饥渴的野兽刚攫住了猎物,喜悦,激动!
李德威大喝一声,运气护住周身穴道,不顾一切地循声扑了过去。
他扑到了,撞在一个坚硬平滑的东西上,砰然一声,硬把他震了回来。
他没再扑,因为他明白他撞到的是石壁!
这又是一间石室,而且是一小间,深浅不过两三丈。
那么罗汉跟那个女人呢?
就在这一刹那间,他发觉这间石室是空的,除了他之外,再没第二个人了。
这岂不是怪事?
罗汉跟那个女人哪儿去了?
李德威明白了,不是这地窖设有机关消息一类的装置,便是“白莲教”用他们那邪法遁去了。
此时此地再想在这地窖中找到罗汉,恐怕是不可能了。
要是让“白莲教”掌握了罗汉,其后果将不堪设想!
听罗汉的说话,他的神智还清楚,并不像为“白莲教”邪法所制,而是受了大刺激后,灵智皆失,为人所惑。
“白莲教”人利用他灵智皆失的时候,以美色引发了他潜伏在心灵深处的人类原始欲望。
这种欲望一旦被引发,将是不可收拾的!
不是凭他李德威,或者是凭他李德威的一身所学所能挽回的。
要想把罗汉从迷失中拉回来,只有找跟罗汉关系最密切的人才能做得到。
而如今跟罗汉关系最密切的人,只有赵晓霓一个。
李德威看得很清楚,刚才他所以提赵晓霓,就是想藉罗汉跟赵晓霓之间那份纯真而深挚的情,用暮鼓晨钟之效,唤回罗汉暂失的灵智。
而罗汉也曾有一瞬间的清醒!
这办法可行。
眼前也只有这一条路好走。
一念及此,李德威马上打消了找寻罗汉的念头,转身出了那间小小的石室。
一路盘旋上行,有灯照路,却不见有人出现!
四下里静得什么也听不见!
出了地窖再看,眼前空荡、寂静,只有那浓浓的夜色。
罗汉在眼前这片夜色中何处?他不知道!
赵晓霓在眼前这片夜色中何处?
他也不知道!
找吧,总是要找的。
口口口
空荡、寂静的大街上,只有李德威一个人在行走着。
他的心清沉重而且紊乱。
他所以把噩耗告诉赵晓霓,只是想让赵晓霓利用这一点劝阻罗汉杀人。
哪知适得其反,罗汉受了这大刺激之后,固然打消了杀他的念头,可是却激起了更大的杀劫与不堪设想的后果!
这,他在道义上不能不负责任,无论是对罗汉自己,对那死难的武林人,甚至于对这西五省大局!
就为这,他的心情怎么能不沉重,不紊乱!
远处夜空里,升起一道五彩光华,突然爆散为一蓬,冉冉飘落,煞是好看。
今儿个是什么日子?有人放烟火!
李德威先还没在意,可是一刹那之后他突然有所惊觉!
不对,这不是烟火!
再一辨认方向,他心头猛地一震,腾身飞扑,比电还快。
片刻工夫之后,他赶到了“都督府”前。
“都督府”前地上有人,有血。
人是“穷家帮”的人,死状都很惨,从头到脚,一劈两半。
算算竟有十几具之多。
除了死人之外,看不见一个活人!
“都督府”里静静的,没有一点动静。
李德威一眼便看出,这些人是伤在利刃之下,杀人的人一身所学相当高绝。
别种利刃不可能这么锋利,只有那柄“紫金刀”!
别的人也不可能一刀便把人劈成两半,只有罗汉。
事实上罗汉这么杀过人,多少人死在罗汉这种怕人的刀法之下。
“少侠!”
突然一个有气无力的虚弱话声,起自不远处一个暗隅里。
李德威霍然转眼!
暗隅中走出个人,刚出来便一晃倒在了地上!
是云霄,他满身是血。
李德威心神大震,闪身扑了过去,马上他又发现云霄的一条左胳膊齐肩没了,伤口灰白一片,没流血,想必是云霄自己闭住了穴道!
他近前先点了云霄四处大穴!
云霄仰起了头,脸上是一丝悲惨苦笑:“是‘紫金刀’,我做梦也没想到他会到这儿来,弟兄们没能拦住他,我躲得快,该死的是我,弟兄们跟了我多年,我从没让他们破过一点皮,可是如今,我怎么能对得起弟兄们,我怎么对得起总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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