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的家。”‘伙计一怔,讶然说道:
“公子爷,您这是……这是什么意思?”
白衣客道:“我萍飘四海,浪迹天涯,到处为家。”
伙计直了眼,道:“这么说,您-…。没有家?”
白衣客道:“我要是有家,也不会在大雪天跑到你这酒肆来坐了。”
伙计道:“那……您也没有亲人?”
白衣客道:“小二哥,在眼前来说,你就是我的亲人。”
伙计一怔,一时没弄懂,愕然说道:“我……”
白衣客眉梢儿忽地一扬。道:“小二哥,生意上门,有客人来到了,别顾我了,你准备去侍候他们吧,和气生财,要小心点!”
伙计忙回身向门,那厚厚的棉布帘连动都没动,甚至连那刺骨的寒风也没吹进来一丝,他叫道:“公子爷,哪儿有啊!”
白衣客道:“快要到了,你要不信可以把棉布帘掀开一条缝儿往西看看,恐怕还不只一个。”
伙计硬是不信,走过去掀开了棉布帘一角,探出头往外一看,很快地他缩回脑袋讶然说道:“有两个骑马的,公子爷,您怎么知道……”
白衣客淡然一笑道:“小二哥,人要到了快死的时候,他什么都知道!”
伙计机伶伶一颤,为之毛骨惊然,道:“公子爷,您别吓人好么?”
白衣客微微一笑,举杯吟道:“梅雪争春末肯降,骚人搁笔费评章。
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有梅无雪不精神,有雪无诗俗了人。
日暮诗成天又雪,与梅并作十分春……“
吟声未落,外面响起了缓慢而“噗噗”作响的蹄声,只听一个清朗话声笑道:“难得道旅中又逢酒肆,朔风刺骨,雪花冻人,走进去喝两盅取暖再走如何?”
随听另一粗壮话声带笑说道:“卖酒人家最可人,你这句话算是说进了我心坎里,走!”
蹄声倏忽而进,最后停在门口,紧接着棉布帘掀动,一阵寒风刮了过来,伙计机伶伶一颤哈下腰去:“二位爷请进来坐。”
门口,并肩大步走进了两位豪客,这两位,一穿雪白轻狐,一穿漆黑黑貂,白狐轻柔,黑貂却看上去既厚又重。
这两位,人如其衣着,穿白狐轻裘的,是位俊美洒脱的美少年,身材颓小而瘦弱,但眉宇间有英气,俊面嫩而柔,细眉凤目,胆鼻红唇,再加上那份娇弱劲儿,活像个大姑娘。
那位穿黑貂皮袄的则不同了,高大魁伟,人跟半截铁塔一般,头上戴了顶宽沿大帽,帽沿下那张脸,浓眉大眼,狮鼻,海口,虬髯,步履雄健,顾盼之间,眼神闪闪,隐隐生威。
他两位,手里都提着一根马鞭,所不同的是,穿白狐轻裘美少年手里的那根马鞭细而柔罢了。
穿黑貂皮袄黑大汉手里的那根,则粗而硬,乍看上去像是提了根棒槌,而不像是马鞭。
这两位进屋一抖身上的雪花,黑大汉开口说道:“伙计,可有座儿……”
伙计忙道:“有,有,您瞧,全空着,这么冷的天,又下着雪,难得有几位来喝酒,小地方卖的也是过路钱……”
黑大汉抬眼一看,这才瞧见十张桌子倒有九张空着,他哑然失笑,一咧嘴,迈步就往里走。
白狐轻裘美少年一眼瞥见临窗而坐的白衣客,俊目一睁,乍现异采,用胳膊肘一碰黑大汉,低低说道:“好俊逸的人品。”
黑貂皮袄黑大汉一怔停步,道:“什么……果然罕见,没想到风雪逆旅会在这种地方碰上这么一位人物,不虚此行,不虚此行……”
一咧嘴,钢髯抖动,轻笑说道:“阁下,咱们没瞧见当炉文君,却碰上风流相如了,谈谈去?”
白狐轻裘少年忙道:“冒失,瞧人家读书种子,文弱书生,不把你当成拦路打劫的山大王才怪,走,喝你的酒去。”
一拉黑貂皮袄黑大汉,往里行去。
两人隔白衣客四五张桌子,拣了一只座头坐下,坐定,伙计走了过来,一哈腰,赔上了满脸笑:“二位爷吃点什么,喝点什么?”
黑貂皮袄黑大汉一指白狐轻裘美少年,道:“他要一壶女儿红,我要一壶……”
伙计一怔,忙截口说道:“这位爷,什么叫女儿红?”
黑貂皮袄黑大汉环眼一睁,道:“怎么,你连女儿红都不懂?”
伙计赔笑搓手,还没有说话。
白狐轻裘美少年,已然皱眉说道:“你真是,这是什么地方,人家是住家卖酒,地处偏僻,已是不容易,他有什么你喝什么不就是了,还……”
黑貂皮袄黑大汉道:“我是为你叫的,我非烈酒不喝,喝什么女儿红。”
白狐轻裘美少年道:“那你叫你的,我……”
只听白衣客轻咳一声道:“小二哥,浙江绍兴的女儿酒,也叫花雕,你这儿有么?”
伙计“哦”地一声道:“敢情女儿红就是花雕,您这位爷直说花雕不就行了么?有,有,您且等等,我马上送来……”
黑貂皮袄黑大汉一招手道:“我要一壶白干儿,切几斤牛肉,最好来盘包子。”
伙计应声而去,一路直嘀咕:“女儿红,嘿,这名儿有意思”
白狐轻裘美少年斜瞥白衣客一眼,碰了黑大汉一下道:“听见了么?人家搭腔儿了。”
黑貂皮袄黑大汉一咧嘴,道:“冒失。”
白现轻裘美少年一怔,旋即失笑,道:“不愧是个读书种子,胸罗不差。”
黑貂皮袄黑大汉道:“别小看人,如此不凡人物,胸蕴定然不凡,别以为天下只有你傲夸红粉,胜压峨眉……”
白狐轻裘美少年“呸!”地一声,横目轻叱道:“口没遮拦。”
黑貂皮袄黑大汉一怔咧嘴:“抱歉,阁下,我说溜了嘴……”
伙计捧着酒菜走了出来,往那两位桌上一放道:“您二位要的全来了。”
“小二哥。”白衣客突然叫了一声。
伙计应了一声,向着那两位一哈腰,转身走了过来:“公子爷,您还添点什么?”
白放客微一摇头,道:“我不胜酒力,乘雪欲去,不添什么了,我打听个地方。”
伙计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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