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保盯着我,一字一顿:“你得和我拜个把子!”
一时之间,我实在无法接受——“拜个把子”这种语言,几十年都没听说过了,那是北方土话,意思就是义结金兰,两人成为结义弟兄!
定过神一后,我只觉得事情荒谬可笑之至,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宣保瞪着眼:“你笑什么?我不自量力,想和你拜把子?”
我知道在这种事上,一定要快刀斩乱麻,不能和他纠缠不清,所以我毫不客气地道:“正是此意。”
他也不沮丧,反应极快:“那我就拜你为师!”
他说着,就要下跪叩头,我一伸手、把他拽了起来,加重语气:“我从来不收徒弟!”
他发起急来:“那你和铁天音是什么关系?”
我告诉他:“我和铁大将军是童年好友,天音叫我一声‘叔’我自然得应着。”
宣保又有了新发现:“那我就跟他叫,我和天音,是拜过把子,砍过血的!”
我不知道他何以一再要确定我和他之间的关系,想来是为了行事的方便,他最后提出来的这个方法,自然可以接受。所以就点了点头。
他道:“你说两句广东话来听听。”
我依言说了几句,他很高兴:“就像老头子说的一样,你就用这口音说话,我叫你叔,人家一准认为你是老头子的弟弟!”
我现出不以为然的神色,宣保道:“你不知道,要是你有了这个身份,做起舒适事来,都方便多了,你先在这里住下,我替你先去联络保护区主任。”
我沉声道:“先别说有我这个人在。”
宣保一扬手:“小心,要是没有三分机灵,还能活到现在,早就小命不保了。”
这个人,说来很是有趣,难以分类,连人性大辞典中,只怕也有查不到的。
当下我先回酒店,取了行李,再到他那里去,只见他在门口探头探脑,一见了我,就一把拉了我进去,一直到了三楼一间布置豪华的房间中,才能低了声音:
“那个叫雷日头的保护区主任,被隔离审查了。”
我吸了一口气,宣保又道:“事情和他从国外请来了两个顾问有关。”
我苦笑:“那两个顾问,一个是我女儿,还有一个是她的朋友。”
宣保吐了吐舌头,看来这一个多小时之中,他打听到的事还真不少;“好家伙,听说他们盗走了一件国宝,盗宝时,恰好老人家在,竟把老人家当人质。”
我叹了一声:“真是胡闹之极,算算没有这个可能,但却又发生了这样的事。”
宣保再道:“那首长就是为这事出京的,全国下令,将他们两人,列为特等紧急首要通缉的疑犯。听说两人个子特高,这些日子,高个子男女都惹麻烦。”
听了这一段话,我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虽然说天下之大,要躲起来不让找到,也不是什么难事,但是闹了个全天下通缉,和寸步难行也差不多,就够麻烦的了。
刹间之间,我思念电转,想着他们可能的藏身之所,首先想到的是苗疆,那里是红绫的老家,在那里,红绫还可以和她外婆联络,人间的力量再大,也奈何她不得——自从在铁天音那里,知道红绫和曹金福两人闯了祸之后,我其实并不为他们的安危担心,我只是奇怪,何以他们要做这样的事。
宣保又道:“婶子一见了首长,就和首长达成了协议,说是……”我一时之间会不过意来:“谁是婶子?”
宣保瞪大了眼:“我叫你叔,你说谁是婶子?”
这小子浑得可以,但是打听消息的本领,却非同凡响,我忙道:“什么协议?”
白素一到就被接走去见“首长”,那么快就有了协议,倒颇出我意料之外。
宣保道:“由她出面,叫两人现身,只要交还国宝,一切决不追究!”
我默然不语,宣保道:“这条件可能说是宽厚之极,卫叔,要不是你来头太大,绝不可能有那么好条件,少说也得三十年!”
我沉声道:“这消息是假的,她不会叫了孩子现身,也不会相信承诺。”
宣保不说,继续道:“他们也知道你‘去向不明’,估计也进来了,好家伙,要是知道我叫你窝在会所,老头子也罩不住,小命不保了!”
宣保说这话时,真的很兴奋,可知他追求异样刺激的程度之深。
我道:“消息很多,可是都没有用,最重要是要见雷日头一面。”
宣保摇头:“他被首长带来的人隔离了审查,那些人个个都是大内高手,没有门路可走。”
我来回踱了几步:“你设法放话过去,说雷日头要是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来,找他们的下落就容易多了,叫他们去问雷日头。”
宣保道:“只怕早问过了吧!”
我有点烦躁:“那就把雷日头的口供弄一份来!”
宣保望了我片刻,才用力一顿足,大声道:“好,拼着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我豁出去了,就跟着你胡乱闹吧!”
我冷笑:“我还以为你一早就什么都敢做的哩!”
宣保叹:“哪能像你们那样连老人家都敢得罪。我们再倒腾,总还有一道紧箍咒在!?”
我知道,我随随便便一句话,他要做大量功夫,而且过程一定十分危险,所以,我衷心地道:“谢谢你!”
定保摆出一副慷慨激昂的神情,用力拍着胸口。
我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通过什么途径,取得了我的怕需——那其实并不重要,当然我也可以问清楚,然后详细写出来,但是整个故事就散了,看故事的人就会觉得无趣,卫斯理的故事,也就不能说上几十年。
闲话少说,宣保一副风萧萧兮兮易水寒的神情去干他的活动。我在这幢大洋房中到处转,发现很有些艺术家和知识分子在。有一个诗人在朗诵看来没有听得懂的诗。
在这里,还有一个好处是,谁也不主动和谁打招呼,那再好不过。
我在一间有人奏古琴的房间中,找了一个舒服的角落坐了下来,闭目聆听琴音,可是心神总是宁静不下来,连勉勉强定心神都做不到。
我自己心乱如麻,所以进来的时候,只听得琴音叮咚。弹琴的是何等样人,并未曾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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