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己虽然一事无成,但是在我的朋友之中,却不乏有许多是成名的人物,张坚就是其中之一,他是一位著名的南极探险家,在两极探险界中,有着非常高的地位。
一个十分炎热的夏天,他突然来到我的家中。他的出现使我感到极其意外,但是我却是衷心地欢迎他的来到。
因为在过去的几个月中,我为了王彦和燕芬这两个不幸的人,究竟是生是死这一问题伤透了脑筋,在精神上十分忧郁。而张坚则是一个坚强不屈,在他的眼中看来,没有甚么叫着“不可能”的人。和这种人长谈,在不知不觉中,能使一个失望的人,对所有的事,重又恢复信心。张坚来到的第一日,我们便几乎不停在说话、喝酒。
酒逢知己千杯少,到了将近黄昏的时候,张坚握着酒杯,转动着,忽然叹了一口气。
我定定地望着他,叹气不是他的所为,而如果他也叹气的话,那一定是有着甚么极其为难的事了。
我立即又想到,这时候,正应该是他在南极冰天雪地中工作的时候,何以他会抛开了工作,而来到这里?抛开工作——这又不太像张坚了。
我问他:“你的假期提早了么?”
张坚愤然道:“没有,我是被强迫休假的。”
我愤然叫:“是哪一些混蛋决定的?”
张坚苦笑道:“是探险队中的几个医生。包括史沙尔爵士在内。”
我又呆了一呆:“医生?你的身体很壮啊,莫非那著名的内科专家发现了你有甚么不对劲么?”
张坚工作的探险队,是一个真正的“国际纵队”,各国人都有,随队的几个医生,也都是世上最有名的专家,史沙尔爵士便是其中的负责人,而张坚则是这个探险队的副队长。
如果说探险队的医生强迫张坚休假的话,那就是张坚的身体有甚么不对头的地方了。
张坚站了起来,双手挥舞着,以致杯中的酒都溅了出来,道:“我非常强壮,我强壮得像海象一样,我的确看见那些东西,我仍然坚持说那绝不是我的幻觉,南极的冰天雪地,不能使我产生任何幻觉,我早已习惯这种生活了,我不需要休假!”
从张坚的叫嚷中,我知道事情绝不是我所想像中的那样简单。
我连忙问道:“你见到甚么了?”
张坚睁大了眼睛:“你信不信我所说的话?”
我点头道:“自然相信,再怪诞不经的事我都相信,因为我深信人类的知识贫乏,十分普通的事,人类便认为无可解释了。”
张坚坐了下来,大力拍着我的肩头:“我不去找别人,只来找你,可知我眼光不错。”
我又问道:“你究竟看到了甚么,可是南极有隐身人出现么?”我仍然是念念不忘王彦和燕芬,事隔几个月,他们到了南极,也不是没有可能之事。
但张坚却瞪大眼睛望着我:“隐身人?不!不!不是甚么隐身人,倒像是来自别的星球的外星人。”
我耸肩笑道:“那更不足为奇了,地球以外,别的星球上也有高级生物,他们来到了地球作客,那又何足为奇?”
张坚苦笑着:“如果史沙尔爵士像你一样,那我就不必休假了,可是这老顽固却坚持我所看到的东西,只是幻觉。”
我也大力在他的肩头上一拍:“喂,你甚么时候学会拖泥带水的了?你究竟见到了甚么?快说!”
张坚双手比划着:“一座冰山——”
他才讲了四个字,我便忍不住大笑起来!
在南极看到一座冰山,那简直是太普通的事了,而居然就认为是“幻觉”,那么需要强迫休假的不是张坚,应该是随队的医生了。
张坚瞪着我,将杯中的余酒一饮而尽:“你别笑,还有下文!”
“还有甚么下文,一座冰山就是一座冰山,难道冰山之中,还有东西么?”
“就是还有东西!”张坚面上的神情,就像是中了邪一样,忽然站了起来,大声叫着。
我又按住了他的肩头,令他坐了下来:“慢慢说,甚么东西?冰山之中有甚么?”
张坚举起酒瓶,又倒满了一杯酒,一口气喝去了大半杯,才道:“这一座冰山并不大,但是却与众不同,它晶莹澄澈得如同水晶一样,简直一点瑕疵也没有……”
我忍不住举了举酒杯:“张坚,祝你退休之后,成为一个诗人。”
张坚大声道:“我不是在做诗,我只是尽量在向你形容当时我的所见,使你有身历其境的感觉!”
我闭上了眼睛,尽力使自己如同置身在南极的冰天雪地之中。我一生之中,旅行过许多地方,在赤道国厄瓜多尔,曾经逗留过一个月,也曾在阿拉斯加以北的渔村中生活过,但是我却没有到过南极。
这时,我所想像出来的南极,当然是电影上、画面上所看到的那种,我尽量使自己置身其中,而张坚的话,却引得我一步一步,走入我想像中的南极。
“那是一座高约二十公尺的冰山,透明得使人吃惊,探险队人都出去工作了,只有我一个人在营地整理着资料。我们的营地不远处,便是我们凿开冰原而形成的一个湖,在海中心,在冰中心的一个湖,大约有一英亩那么大小,那是供研究南极海洋生物之用的,那座冰山,便突如其来地从那个湖中冒了出来。”
我想像着当时的情景,忽然,我觉得事情不对头,我忙一挥手:“且住。”
张坚向我翻了翻眼睛:“你别打断我的叙述,好不好?”
我忙道:“但是我如果发现你的叙述有不合理的地方,难道也不能发问?”
张坚苦笑道:“我刚开始,便已经有了不合理的地方了么?好,你问吧。”
我道:“你刚才说,在你们营地之旁,是一个湖,那个湖,是你们凿破冰层,引出海水而成的,而四面仍全是厚厚的冰层,是不是?”
张坚道:“是的。”
我像是获得胜利似的挺了挺胸:“那么请问,你看到的那座冰山,是从冰上滑过来的么?”
张坚大声道:“不!”
我“哈哈”一笑:“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张坚怒道:“卫斯理!我告诉过你,它是突然出现的,突然——”他的声音放软了些,叹了一口气:“我想是从冰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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