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一心的下落,因为他们曾遇到过他,所以我就赶了来,和布平先生见面。”
听完了李天范讲述了经过,如果我不是真的尊敬李天范在学术上的成就,真的要骂人了。
这算是甚么“失踪”!
非但不是在桑伯奇庙中“失踪”,而且根本不是失踪,李一心这时,说不定在加德满都的小旅舍中狂吸大麻,而他的父亲,却因为这样的一个电话,放下了重要的国际性会议,跑来找布平,焦急成这个样子。
我立时把我自己的意见说了出来,还忍不住加了几句:“李先生,你对孩子的关心,令人感动,但是也未免太过分了。”
李天范双手挥着:“不,不,卫先生,你不知道,这孩子从小就很怪……”
这是李天范第二次提到他儿子“从小就很怪”了,但是我还是没有兴趣,立时转问布平,有点近乎恶狠狠地道:“你的判断力,建筑在幻想的基础上!你怎么可以肯定他是在桑伯奇庙中失了踪?”
布平吞了一口口水,为自己辩护:“我……假定他那么远从美国到尼泊尔去,目的地就是桑伯奇庙,他被庙中的喇嘛挡了一次,晚上再去,自然不会过门不入。”
布平的分析,不堪一驳,他没有讲完,我且不出声。
布平又道:“庙的围墙又不是很高,他可以翻墙进去,所以我断定他进庙去。”
我伸手直指着他这是他很喜欢用的一种手势,常令得被指的人相当不舒服,这时,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也显然很不舒服。我道:“可是,喇嘛告诉去询问的队员,说从没有外人进庙。”
布平眨着眼,答不出来,我冷笑一声:“那些喇嘛把你当作朋友,你却把他们当甚么了?你把桑伯奇庙当作了红莲寺?里面住满了妖僧妖道?有人进去,就把人宰了吃?”
布平给我的话,说得气也喘不过来,他忙道:“好了,好了,我的分析,或者有问题,但是他要到庙中去,为甚么又不去了?”
我道:“那要看他到庙中去的目的是甚么。多半那只是无关紧要的游历,去得成去不成,有甚么关系?去不成就离开,普通得很。”
布平给我说得答不上来,一直在听我和布平争论的李天范却在这时道:“他到那个……桑伯奇庙中去,有十分重要的事情,那是他很小时候,就立下的志愿。”
我不禁一呆,李天范的话太突兀,刚才他还说他连自己的儿子到甚么地方去都不知道,现在又说那是他儿子从小的志愿,这不是前后矛盾?
我立时提出了责问,李天范给我的责问,弄得很狼狈,他道:“应该怎么说呢,真是!这孩子,自小就很怪……”这是他第三次提到他儿子“从小就很怪”。
但是我仍然认为,从小就很怪,和他如今发生的事,并没有甚么关系,所以我又打断了他的话头:“你怎么知道他一定要到那庙中去?他到那庙中去,有甚么重要的事情?”
李天范给我打断了话头,现出一副不知所措的情形来。白素重重地碰了我一下,表示她对我的态度不满,我只好苦笑了一下:“李博士,请你说详细一些。”
李天范又想了片刻:“一心这孩子,一直喜欢各种各样的庙宇……”
我又忍不住打断了他的话:“甚么叫各种各样的庙宇?每一个宗教,都有它们的庙宇,他是甚么宗教的庙宇都喜欢?”
李天范道:“不,不,他只喜欢佛教的庙宇,各种各样,佛教庙宇也种种不同,泰国的、缅甸的、印度的,都不同。”
我还是不满意他的说法:“他自小在美国长大,有甚么接触佛教庙宇的机会?”
李天范道:“是啊,根本没有机会,可是他自小,会翻书本开始,一看到有佛教庙宇的图片、文字,他就着迷,着迷到了不正常,他的房间中,全是有关庙宇的书和图片,从儿童时期开始就是如此,一直到长大,都是这样。”
李天范有点可怜地望着我们,我和白素不约而同,道:“这……真有点怪,但只要其他地方正常的话,也就不算甚么。”
李天范叹了一声:“这孩子……他是我唯一的孩子,你们想想,好好的一个小男孩,对着一张佛殿的图片,可以发一小时怔,做父亲的看在心里,是甚么滋味?”
我苦笑了一下,那味道确然不是很好。白素问:“你记得起记不起第一次是怎么发生的?是不是受了甚么人的影响?”
李天范摇头:“绝没有人影响他,第一次,我记得很清楚,他一岁都不到,还不会走,只会在地上爬……”
当李天范说到那个“爬”字之际,布平又敏感地挥了一下手,但是他立时想到,那不关他的事,所以没有更正。
李天范续道:“那天晚上,家里有客人,当时的情景,我还记得很清楚,客人是中国同学,两个在大学教文学,一个在大学教建筑,都很有成就。我们一起谈天,一心和他妈妈坐在一角那时,他妈妈还没有去世……”
李天范讲到这里,声音之中,充满了伤感,显然他们夫妻间的感情很好。
李天范停了一停:“我们天南地北地闲扯,话题忽然转到了古代和宗教有关的建筑物,有不少,都附设有观察天象的设备,可以证明宗教和天文学,有着相当的联系。我同意这个说法。其中一位朋友说:‘佛教和天文学,好像没有甚么关连,佛教的寺庙建,没有与观察天文相关的部分。’
“那建筑学家道:‘佛教的寺庙,和高塔分不开,我倒认为,塔,有可能被利用来作为观察天文之用。’总之,从这样的话题开始,大家争辩了一会,我就起身,顺手从书架上,取下了一本画册,有许多在中国境内名山古刹的图片,我把那本画册打开,看看其中的一些塔,是不是兼有可供僧人观察天象之用……”
他讲到这里,陡然停了下来,抬头望向天花板,神情十分怪异,显然是接下来发生的事,虽然事隔多年,但仍然令他感到十分怪异。
我们都不去打扰他,过了好一会,他才低下头来:“真是怪极了,我才取下画册,好好被他母亲抱着,已经快睡着了的一心,突然哭着,向我扑过来,他妈妈忙站了起来,抱着他,哄着:‘乖,乖,你爸爸和朋友在讲话,小一心乖乖,别去吵你爸爸。’一心平时十分乖,可是这时,不论怎么哄,还是哭着,一定要扑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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