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苏白风对五邪叟早巳深恶痛绝,恨不得立即上去扑杀了他,除去此一祸害,但左姓老人既然未有首肯的表示,他当然不便轻举妄动。
俞佑亮道:“老前辈何以如此肯定?”
左姓老人道:“此叟心怀叵测,企图未曾达成岂能甘心。”
俞佑亮道:“然则他协迫白风兄陪他到落英塔来,又是安的什么心眼?”
左姓老人道:“他若不找赵凤豪的门人随他到此,怎能进得了塔门?老夫又怎会现身见他?他深知赵凤豪与老夫的交情,是以拉了他的人作伴,也可算是煞费苦心了。”
苏白风突感不安,道:“前辈已猜出五邪叟的来意吗?”
左姓老人道:“不管他的企图如何?今夜就将见到分晓了。”
一旁的老汉俞福缓缓道:“睡觉的时间早到了,难道中原来的人夜晚都不必休息吗?有话赶明儿再说可不可以?”
左姓老人微笑道:“老夫险些忘了三位日以继夜,赶了这段长路,想必已十分困顿,还是先行休息养养神吧。”
颜百波瞪大眼睛,道:“我们就睡在这儿?”
俞福冷冷道:“睡在塔内或睡在外面沙漠上,随你的便。”
手持油灯,迳自举步向里侧行去,俞佑亮等三人相互对望一眼,亦相继跟上。
左姓老人有如一尊石像般立在原处,眼望着诸人离去,面上不时掠过奇异而又复杂的神情,良久,方始移动身子步向另一个房间。
俞佑亮等人转过一扇破旧的木门,眼前出现一道迂回的阶梯,老汉俞福走在前面沿着石级爬上。
爬到第二层石级忽然一阵轻风拂过,将俞福手上的油灯吹熄了,周遭陡地变成一片漆黑。
颜百波紧紧偎在俞佑亮身旁沉不住气,道:“灯火怎么熄灭了?”
黑暗中,俞福冷冷的声音道:“风前之灯,焉得不灭,你甭大惊小怪行吗?”
诸人犹未悟出他语中之含意,突闻一阵轻微凌乱的足步声在近处响起,听似有人在近处走动的声音。
紧接着一道凄厉的惨呼传人耳膜,诸人神经不由抽紧起来。
颜百波颤声道:“这……这是什么声音?……”
语至中途,又是一道尖呼声起,声音凄厉之极,间而夹杂着“嘘”的呻吟,神秘之中,透着几分恐怖。
呻吟之声虽然微弱,但在死寂的黑夜里,却是清晰非常。
苏白风破口喝道:“甚么人?”
他喝声才出,怪声戛然而止,周遭重复归于沉寂,那盏油灯不知何时也自动燃亮起来。
俞佑亮等人凝目望去,只见那盏油灯犹自好端端在俞福手上,他的脸上荡漾着异样的神采。
他们隐隐可以从他的表情,瞧出他心中的恐惧和不安。
再环目扫视四周,除了微弱跳动的光线,一明一闪的撒映在身旁石墙上,并未发现任何的异状。
俞佑亮冷眼望着俞福,道:“你听见那声音了吗?”
俞福沉着脸不答。
俞佑亮道:“你听那是什么声音?”
俞佑亮碰了一个软钉子,苦笑道:“方才似乎有人在近处走动,难道你没有听见吗?”
俞福冷冷道:“沙漠上常常有许多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而此塔正是座落在沙漠上,若事情与己无关,你最好还是不要过问的好。”
苏白风道:“但是你至少可以告诉我们,那声音来自何处吗?”
俞福寒着脸礼,没有答腔。
当下四人继续拾级而上,登上第二层级时,瞧瞧塔外的景象。
他不待俞福回答,一手将窗门拉开,只见外头平沙无垠,除了远处星星峡两侧夹峙的几座峰头处,触目所见皆是浩翰如海的黄沙。
微弱的星光,照在沙丘上,闪烁着淋余的光芒。
他居高临下,眺望这一片万里无垠的沙漠,只见远处的沙丘,似乎已经和天连在一起了。
极目遥望了好一会,沙漠的夜风虎虎,吹得他脑子一阵清醒,胸升也不知不觉开朗起来。
俞佑亮赞道:“好一片广原!”
老汉俞福冷冷道:“你若久住在沙漠里,就知晓沙漠的好处了,大白天热气从沙漠上蒸发,那酷暑,直令人恨不得将身上的皮都剥掉,到了夜晚,刺骨的寒意,又使人感觉到像是掉入冰窟一般……”
沙漠中天气的变化无常,俞佑亮等人都是曾经亲身体验过的,故此他们俱明白俞福的话,一丁点也没有过份渲染夸张。
俞福续道:“酷寒酷热的气候,是令人难捱的,但更令人难捱,是水的缺乏,塔后所凿的水井,随时都有可能枯干,那时,为了要汲一桶水,便得跑到十里外的绿州去,待得提水回来时,水桶里的水又已被沙漠中的热气,蒸发得快要枯干了,碰到这种日子,有时每天只能喝一小杯水度日。”
说着,狠狠吞了口唾沫,仿佛对以前所遭受的干渴之苦痛,犹存着几分恐惧。
苏白风道:“缺水的日子,的确是不好过的。”
俞福道:“其实这些都还是其次,最使人难以忍受的,是那数十年如一日的孤寂岁月,一个人若将他的一生消磨在沙漠中时,那过去的日子,除了孤单寂寞之中,便再也没有什么了……”
诸人默默,他们不约而同想到,一个长久关在这座石塔中,经年累月忍受着寂寞的侵袭,那种生活,果然是难以想象的。
可是眼前这老汉俞福,却在此塔住了如此之久,左姓老人的一生,更几乎都在落英塔渡过,那等艰辛岁月,只怕不是别人所能想象的了,然则他们为何要忍受这些呢?为何要长远住在这里呢?
他们尽管思索着,任谁也无法探求出其中的答案。
俞福喃喃道:“这鬼地方,的确不是人住的地方。”
俞佑亮几乎冲问道:“既然这里不是人住的地方,你和左姓老人缘何却又在此地居住下来?既然你觉得沙漠中的日子难以忍受,缘何却又不离开这里?”
他自然不致于如此冒失就问出口来,只有将疑意埋于心底。
同时他也发现到在此之前,他老是觉得俞福经常语无伦次,甚至有些显得有些疯颠,因此他在下意识里,一直以疯老汉处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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