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举步上前哈腰自高可及人的乱草堆里提起一个人来。
战云密布的金沙渡附近的旷野上,相互敌对的三方正藉着竹阵勾心斗角,各逞心计地展开一场争战。
俞氏兄弟阋墙之争,因俞佑亮横加介入,情势顿时显得混乱不堪,他自走绝路,投身进入金牛四凶所摆布的竹阵之中,更是大出场中诸人意中所料,殊不知俞佑亮当时身陷危境,入阵乃是死中求生惟一可走之路。
百毒教众群集于竹阵外边,旷野上人影幢幢,火炬照耀如同白昼。
俞肇山胸有成算,朝姚鹰道:“姚天王,老夫适才命孙师爷执法断你一臂,你可是心怀怨恨?”
姚鹰木无表情,道:“属下不敢。”
俞肇山哼一声,道:“误却戎机,理该处死,老夫所以网开一面,暂寄一死,乃是希冀你能将功抵罪,你省得老夫这番用心么?”
姚鹰垂手道:“教主若有驱遣,属下自当全力以赴。”
俞肇山道:“很好,你带领十名教众自巽门入阵,向中心推进,每绕过四枝枯竹,便削去最后一枝,余者不可妄动,如此就不会迷失了方位。”
姚鹰道:“属下这就开始行动。”
转身大步而去,俞肇山把他叫住,道:“老夫话未说完,姚天王你又操之过急了。”
姚鹰足步一顿,缓缓回过头来,道:“教主还有什么吩咐?”
俞肇山道:“姓俞的小子突然闯入阵中,颇出老夫算计之外,他对阵学有无造诣,老夫犹未了然,姚天王若在阵中与那小子碰上,必须设法避开他,不要和他正面接触,留待老夫亲自将他打发!”
姚鹰道:“从命。”
口上甚是恭顺,但他背对俞肇山时,面上却挂着一种匪夷所思的奇特表情,令人无法看透他的心意。
遂应命挑了十名教众,从竹阵巽门外鱼贯进入。
俞肇山目待姚鹰等人的背影消失不见,接着对陆思说道:“姚天王口头上仅管毕恭毕顺,但是老夫察颜观色,情知他心中其实满怀怨毒,入阵后对老夫所发命令,未始不会阳奉阴违,思儿你便跟在他的身后,若见姚天王有任何抗命的举动,立刻将他格杀!”
陆思诺应一声,展开身形掠入竹阵。
场中诸入见俞肇山暴戾多疑,行事毒辣,对可疑人物绝不放松分毫,都不禁暗暗打了个寒噤。
俞肇山继续发令道:“何天王你速挑十五人,自震门中路突破,依老夫推断,震门附近必有四十五簇竹枝拚凑其间,尔等便负责清理这些竹枝,然后经坎门,转走兑门,与姚天王会合——假若姚天王中途不发生意外的话。”
目光盯住在何宣亭身上,旋即补上一句:“何天王你如不依命行以致误事,那姚天王便是个榜样。”
何宣亭唯唯诺诺,亦自挑了十五名教众进入阵中。
俞肇山回顾了孙公飞一眼,道:“孙师爷留在此地为老夫压阵,提防不测之变,老夫一旦发出讯号,你立刻率领其余众将乾门出路堵住!”
孙公飞道:“万一那金牛四凶及俞一棋从此路退走,恐非属下力所能挡……”
俞肇山道:“你难道不会使用毒青子么?”
孙公飞道:“但是俞一棋也是玩毒大家,毒青子对他未必能够奏效。”
俞肇山沉吟一下道:“眼下还有多少教众在此?”
孙公飞道:“连各地舵香主在内,一共二百四十名。”
俞肇山道:“嗯嗯,余下的八百余名又在何处?”
孙公飞嗫嚅道:“除开少数未能从飞叶石赶回外,余者都留守在总舵里。”
俞肇山道:“也罢,你就责令在场的二百四十名教众,组成十道人墙将乾门出路堵死,俞一棋要出到阵外,则首先须把这二百四十人全部击杀,否则便难以飞越雷池一步,嘿!嘿!”
孙公飞道:“这……这样咱们伤亡不是太过惨重了么?”
俞肇山神色倏地一沉,道:“孙公飞,你有异议么?”
孙公飞面露惧色,道:“教主有命,属下怎敢不从?”
俞肇山冷冷一哼,未再多言。
一旁的白发老人“游老二”举步上前,道:“俞大先生你调度完了,是否要老夫随你一道入阵?”
俞肇山道:“无庸,一棋是绝对逃不出老夫掌心之外,游老二你在阵外稍待,有必要出手时你再动手不迟。”
“游老二”沉声道:“那俞娃娃,你可不能大意将他放过!”
俞肇山阴笑道:“老夫会轻易放过他么?嘿嘿,姓俞的小子自投罗网,这下他夹在一棋与老夫中间,双方都要取他性命,无可置疑的,那小子是死定了!”
说道,转朝寇中原道:“中原你随我来——”
寇中原应了一声,与俞肇山同时振身往竹阵射入。
俞肇山师徒俩方自入阵,旷野附近密林里突然传来一道尖高的童音:“更阑月斜人不睡,压稼钝滞迎新晖,小儿呼叫走长街,云有痴呆召人买。……”
哼声里,密林枝叶一分,迎面步出,一名稚龄幼童手提竹杖赶着一群绵羊,朝旷野行来。
那童子头挽发髻,长得弯肩阔唇,自外表模样观之,充其量不会超过十二、三岁,偏就身上衣着翻为大人行头,令人一望之下,便为之忍噱不住。
童子一边赶着羊群,一边哼道:“二物于人谁独无?就中吴侬仍有余。巷南巷北卖不得,相逢大笑相挪揄。”
他边唱边行,未几已来到竹阵面前,陡然人影一闪,那白发老人“游老二”端端将他拦住!
“游老二”沉道:“娃儿,你就在附近牧羊么?”
童子冲着游老二咧嘴一笑,道:“那倒不是,方才我路过前方山麓,瞧见一个牧羊童正躺在树下昏昏大睡,我一望四下无人,歹念顿生,于是便知此这般把羊群偷了过来。”
他说到“如此这般”四字,还用小手比划了一个手势,白发老人“游老二”暗暗皱了皱眉头。
童子低声道:“老兄,偷羊之事不足为外人道也,你可不能张扬出去,扯我的后腿……”
“游老二”干咳一声道:“娃儿你长出胡须了没有?老兄这两个字岂是你叫得出口的?”
童子小目一翻,道:“不叫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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