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神一分,颜百波瞧到破绽,忽然欺身近前,五指一伸,在他脸上印了五道红印。
灰衣香圭怒火上升,他百毒教一向人多势众,手段狠毒,横行闽浙,江湖好汉真是闻风丧胆,见影亡命,此时堂堂一个香主,被一个后生下辈赏了一耳光,此忿如何忍耐得住,足跟用力,倒退五尺。
他身形站定,阴阴望着颜百波。颜百波见他未败而退,也不敢逼上前去,当下聚气于胸,全身戒备,他知灰衣香主不发招便已,一发便是立判生死的狠招,心中竟微微发寒。
只见灰衣香主双掌肤色愈变愈暗,几乎粗了半倍,缓缓而推,他心中一震,蓦然想起一事,正待跃身而起,但想对方掌风所及,难免拂及那姓俞少年,当下全身劲道贯注双掌,朝过方双掌击去。
眼看四掌相交,突然砰砰两声,酒楼后面窗户被人击落,一个若宏钟般的声音叫道:“百波快退,这是七绝掌。”
颜百波反应极快,足跟运劲,倒窜丈余,正在此时,一股强劲掌风向灰衣香主袭去,两股力道一交,灰衣香主蹬、蹬、蹬倒退了几步,扶椅立住了,发髻皆乱,他面色原是惨白,此时更是狞恶可怖。
颜百被满脸笑容道:“大师哥,你也来啦,早知道你在旁掠阵,还怕这小子怎的?。”
华山诸将瞧那来人年约三旬,面容清癯,道装云履,宛若神仙中人。杜大侠拱手恭然道:“久闻太平道长大名,今日得见,幸何而之?”
那青年道士稽首道:“华山五侠侠行遍天下,贫道虽是方外人,但心中也是倾慕得紧。”
他轻步走上前替邵五侠王二侠解了穴道,回头只见灰衣香主脸上愈来愈白,他缓缓转过身来,口中道:“小师弟,你没吃着亏吧!”
颜百波扮一个鬼脸道:“我如吃了这毒小子的亏,师哥你也不见得有面子吧!”
太平道长点点头,觉得师弟的话也有道理,便对灰衣香主道:“对,我师弟说的一点不错,你百毒教要想到中原来称霸,嘿嘿!只怕还差点气候吧!”
他师兄两人一吹一唱,华山众侠都乐了,邵五侠见他道貌岸然,令人肃然起敬,可是和他师弟挤眉弄眼,实在有点不伦不类,当下忍不住咯的一笑。
灰衣香主阴阴地道:“依你说便怎样?”
太平道长沉声道:“中原之地,岂容你等弄蛇,快快替我收回……”
他话未说完,灰衣香主蓦然暴吼一声,声到身到,连发三掌,太平道长身形几乎和他一同跃起,双掌连错,尽数封回,身子才一落地,一跨迎面便是一拳。那灰衣香主倒退一步接下了,太平道长前进一大步,又是一拳,灰衣香主又退了一步接了,待到太平道长第三拳发出,众人只听见呼的一声,灰衣香主身子若纸鸢儿般飞起,太平道长当窗而立,神威凛凛,脸上红酡未褪,真是气采飞扬,那还像个澹然的道士了?
颜百波拍手叫好道:“大师哥,你‘天罡三十六式’化掌为拳,真像开山劈石一般力道,我怎么老是不成,难道师父对我藏私了?”
太平道长哈哈大笑:“天生不同,禀赋各异,岂可强求?哈哈,你想想看,你……”
颜百波脸一红,跃下街心将灰衣香主尸首掷了上来,众人只见灰衣香主百脉俱断,但脸色洋洋然死得却不狰狞,武当为内功鼻祖,这威震天下的“天罡三十六式”虽是石破天惊一般气势,但毕竟是内家真力,杀人也极为王道。
颜百波道:“这人硬接大师哥两拳,已是心脉俱断。早已死去了。”
太平道长叹息道:“百毒教作恶多端,此教不灭,中原生灵何辜?贫道双手生平未真沾过血腥之气,今日一开此戒,要罢也不成了。”
颜百波见师兄晦然,他知师兄生性慈悲无滞,聪明绝顶,这出手除百毒教灰衣香主,一定是下了极大决心,当下忙将尸首抛开。
华山五侠作揖道谢告别,那百毒教诸人悄悄走光了,俞佑亮上前看那“酒里神仙”已然气息全无了。太平道长道:“这灰衣香主在百毒教中不过是二流角色,那真正教主是谁,根本未曾有人见过,便是教中香主,只怕也难得一见,这人愈是隐密愈是令人心寒,百毒教羽翼已成,他日与中原武林相争,真不知鹿死谁手哩!”
华山杜大侠点点头道:“咱们这是在长安武林大会,便是要对付百毒教,有道长等人主持,亡羊补牢,犹之未晚。”
颜百波将俞佑亮向众人介绍了,华山诸侠这才知道这少年原来是赶考书生,并无半点武功,都暗暗佩服他胆大义气。颜百波问道:“大师兄,你怎么也这样凑巧赶上这仗打斗?难道也是来长安英雄会么?”
太平道长摇摇头道:“那林老镖头真是神通广大,把贫道从荒山野观中找了出来。”
原来太平道长经过关中,落脚附近山上一处道观,那林百让耳目众多,足以知他落身之处,林百让明知华山五侠不是百毒教对手,只有太平道人出马才有胜算,狂奔十里,把他给请来了。
正谈话间,酒楼下一声平和的佛号:“阿弥陀佛,小僧说有太平师兄在,百毒教岂能逞凶,林施主偏偏不信,要小僧巴巴跑来,现下却又如何。”
太平道长大喜道:“哈哈!天机和尚也来了,林老镖头真是能人。”
杜大侠惊问道:“是昆仑的天机大师?”
太平道长点点头,楼门走进一僧一俗,杜大侠定眼一看,那林百让老镖头脸上风尘仆仆,这冷天却是汗流浃背,衣襟也沁出汗湿之处,心知他两头赶路,真是马不停蹄,心中大为感激。
林百让歇了口气道:“小老儿本事虽差,却也不能临阵退脱,这跑跑腿传讯倒还使得,哈哈!”
华山杜大侠脱口赞道:“林大哥,汉子!”
林百让笑称“不敢”,他终日应付人事,实在最伤精神,年纪只有五旬上下,但却显得苍老得多。
那天机和尚生得方头大耳,寿眉稀疏,甚是穆肃,他向众人合什礼,便对华山众侠道:“尊师桑尊者前辈,近来可好?”
杜大侠脸色一惨道:“家师年前逝世。”
天机大师喟然叹道:“前辈凋零,无怪肖小奸徒横行。”
太平道长道:“大和尚,听说你在昆仑金光寺面壁,一坐便是数年,难得动了凡念,又到江湖上厮混,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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