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微末之伤(上)
据曾在夜空俯视这座都市的人说,夜晚的大上海,彷如镶嵌在大地上的钻石一般,明耀闪烁。
在这外观耀眼的钻石里,每一个个体都只不过是被掩盖的可以忽略不计的沙砾,悲欢苦痛,悉数隐没于璀璨光芒身后沉沉的背景中。
此时此地的辰星也不过是这样的一个个体。
上海的街头,这时不算太晚,夜生活正当时,又属繁华地带,人流涌动,欢闹的市井气息满溢其中。辰星一个人走得有些急切,专拣人少的地方钻,像是匆忙要逃离什么。直到不经意间撞到了一个行人,辰星自己踉跄了一下,他才停下了脚步。
“对不起。”辰星说了句抱歉,那人没有计较,瞪了他一眼自顾自地走了。
辰星忽然觉得有些力竭,手不由自主攀上了路边的一人高的一个广告灯箱,灯光散发出的热度透过手心传来,带给他些微暖意。辰星这才发现自己双手冰凉,还微微有些颤抖。
他没想到,今晚会过得如此艰难。
是该佩服自己足够镇静,还是演技足够好?
辰星看着自己的手,抬头看看黑沉沉的看不到多少星星的天空,无声地笑了起来。
手指上有小小的刺痛,辰星知道那是一道小小的伤口在作怪。在心情终于平静下来的此刻,那个小伤口终于提醒了自己它的存在。除了自己,也没有人会发现它。辰星用自己血做戏,让手指指腹被划破了一点,辰星相信舔舔就会好。
辰星把手放到面前,伸出舌头舔了舔,有一丝若有似无的腥甜。就着灯箱的光芒,辰星看见指腹上要很吃力才能看清一道细小的伤口,几乎让他以为是头发丝。
所以没人发觉的小伤口,只有自己知道痛,在愈合之前,隐约反复地,痛不停息。
只是不知道那些痛日积月累起来,会积淀成什么样的沉重和叹息。
在社会中行走,总要承受大大小小的伤痛,无论身体,抑或,自己的灵魂。
辰星知道自己今晚的一切不算什么,他不是没有见识过更过分的事情。
但有时仍会忍不住地感到肮脏。
比自己那被沈老太肆意污染的家要肮脏得多。
辰星现在很想赶快回家。即使家中的垃圾成堆,在外人看来污浊不堪,他也觉得,比那个富丽堂皇的豪华会所要干净得多。
沈老太在自己家丢弃的只是是物质上的垃圾,不足为惧,而那个光鲜亮丽的世界里,许多人肆意制造的各种精神垃圾,更令他感到窒息。
辰星恍然释怀了很多,他现在甚至很想见到沈老太,陪她一起看那些曲调婉转悠远的京戏,唱念做打,慢慢欣赏。
辰星加快脚步向自己家中走去。
“幸亏他遇到的是你,不然换了别人遇到这种事,不把他搞得身败名裂才怪。”印容玉小心拿起那块玻璃碎片,刃片边缘还有一点微微的血迹。
“也怪我今天失心疯了,不能怪他。想整他是很容易,只要手段秘密些,不让别人知道就行了,可我不想那么做。”秦若兰站在那里,神色恢复如初。
印容玉打发走了朱骏和会所的工作人员,看客散去后,连清洁工也不让进,只想先关上门询问秦若兰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那你,就真的不追究了?”印容玉还是有些不相信。
秦若兰稳稳落座于沙发上,脸上显出一点回想的神色,“他真是个很聪明的男人,审时度势,运用心理战先控制我的心神,再让你叫来工作人员,顺势引发了许多客人好奇。他也知道,这个时段,任何餐厅、会所之类的地方,客人都会比较多。而且,他的手法很快,那点小伎俩连我都骗过了。”
“你身边的聪明男人多了去了,我知道你不是因为他的聪明才决定放他一马的。”印容玉挑眉。
“我原以为这种男人世界上只有我遇到的那一个了,没想到今天接连让我碰到了两个,一个是老熟人,一个是辰星。你觉得这算是我幸运之极,还是倒霉透顶?”秦若兰自嘲了一声,陷入了一种迷茫的情绪。
印容玉知道她又想起了那个地摊艺术家,翻了个白眼,“是不是幸运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现在的心情是糟糕透顶的。”
“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种男人存在?”秦若兰把头靠在沙发上,姿势颇为无力,“为什么就是这种男人不肯乖乖待在我身边,而肯留在我身边的,都不是我真的喜欢的。”
“那地摊艺术家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你这么心心念念的?莫非,辰星跟他长得很像,所以你才放过辰星今天的无礼举动?”印容玉兀自猜测。
“不是长得像,是那种眼神,那一瞬间的气质。真TM的太像了。”秦若兰说着越来越郁闷,看了眼还在研究玻璃碎片的印容玉,蓦然警觉起来,知道自己已经说得太多了,“你对我怎么那么好奇啊,想干嘛呢?难道你三哥也让你顺便来调查下你的三嫂?”
“哪能呢,你多心了,我不是对你比较关心么,都是家里人。”印容玉讪讪笑着。
“都是家里人,怎么没见你对你妈那么关心啊?”秦若兰反驳。
一听到秦若兰提及自己的母亲,印容玉正在玩玻璃碎片的手不知怎么就抖了下,害得自己的手指也刺到了刃片,一道血珠立即从指腹上的划痕中涌现出来。
“哎呀!”印容玉跳起了脚,立刻把玻璃碎片丢到一旁。“疼。”印容玉连忙把手指放到自己嘴里吮吸。
秦若兰看印容玉那举动,有几分夸张,多半又是做戏,也不戳破,只继续说,“前段时间我去太原视察秦时银楼的业务,拜访了老头子,也顺便去看了下你妈妈,看上去精神还不错,她问你怎么不回去看她?”
印容玉背着秦若兰,活蹦乱跳的动作停下来,静静站了好一会儿,转过头,他嬉皮笑脸地说,“如果老头子这么对你说,我一定马上飞回去,说不定是打算分家产给我呢。”
言语间对自己的母亲没有半分在意。
秦若兰想到什么,“我想,对于刚才的那句话我要抱歉。那时被吓坏了,所以口不择言。”
“你说的没错,你是会所的女主人,比我更有说话权。这是事实,我从来不对事实生气,这种事非常无聊。”印容玉浑不在意的样子,却能清楚地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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