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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一早,谢流尘便去叶家拜访。()
叶家家业极大,据说自南门而出,打马飞奔一个时辰,你还是踏在叶家的土地上。
谢流尘并没有试过,然而以他爱马驰光的脚力,往宛溪上游而去,自城门走了小半个时辰才到叶家本宅。
再往前走便是帝都有名的青云山,相传有人曾见山中五色云霞蒸蔚,一黑龙一白龙相嬉其间。源自洛水分支的宛溪,静静从山下蜿蜒而过,流入城中,宛如繁华帝都的一条玉带。
叶家本宅便在青云山与宛溪之间,背山面水,正是难得的风水宝地,令许多人称羡不已。众人皆云叶家十数世荣华,幸赖此福地。
谢流尘虽已许久不曾上门,那老门房却是认得他的,先着人进宅子通报,又忙招呼小厮替他牵马,笑道:“好久不见谢少爷了,还是这么神气的一身红,瞧着更俊了呢。”说着请他进了外院。
转过影壁,迎面走来一个清秀的丫鬟,福了一福,道:“三少爷请谢少爷到自平院里说话。”说罢悄悄抬头看一眼谢流尘,见他微微颔首,心中亦已满足。
谢流尘认得路,便将带路的小厮打发了,独个儿走过去。
自平院是叶宅东边的一个小院,叶家历代继承人便住在此院中。叶家这代正房嫡庶共有五个儿子四个女儿,自数年前长子叶历筇声明放弃叶家少主之位外出游历之后,与他一母同胞的叶历笙便被当做下任家主继承人培养,搬入这院中。叶历笙果然不负重望,难得的是行事周全且旁人都能服气。他去年又捐了工部员外郎。随着他父亲叶浩然年齿渐增,不仅家中事务,一些官场应酬来往,都是他出面打理。
今日谢流尘要见的,正是叶历笙。
来到院外,院门已然敞开,谢流尘一眼看见叶历笙负手而立,仰头望着那空空的花架,若有所思。
“长歌,想什么呢?”谢流尘与他从小玩到大的交情,以他傲然的性子,自然不懂客气怎么写。走过去拍拍他的肩,道:“一路过来口渴得紧,快给我上茶来。”
“早备在房中。”叶历笙说着,转过头来。他亦是美男子,然而较之谢、王二人失之柔和,稍嫌硬削。加之他周身冷峻之感,许多人到他面前便不由自住屏声静气,肃然起敬。
但其中显然不包括谢流尘一干人等。事实上,你若同一个人从小玩到大,看他从粉嫩嫩的团子脸一点点长开,不管这个人日后如何的的冷若冰霜,你依旧难以对他毕恭毕敬。
谢流尘大大方方到屋中坐下,自斟一杯茶,拈起一块松果酥饼吃得津津有味,末了拍拍手上碎屑,道:“味道淡了些,不过也将就了。”
叶历笙看他吃完,道:“许久不见。”面容微微松动,在他已是难得的柔和。
谢流尘道:“嗯。想通了一些事情,忽然想到同你好久未曾见面,便来看看你——你事情不少,气色倒还不错。”
对于他的事,叶历笙耳闻目睹,已然十知七八,但谢流尘不说,他便不问,只淡淡道:“再顺便问些事?”
“什么都瞒不过你。”谢流尘笑道,旋即正色道:“我听说那位收手了?”
“宋尚书今日早朝领旨着手整理天下户册,另又兼此次科举主薄,自然无暇再管其他事宜。”
“叶伯伯怎么说?”
“家父年高,公事之余唯爱丝竹之声,无心再理他事。”
“少来!”谢流尘道:“对我也打这官腔?”
叶历笙道:“事实也是如此——难道你真听不懂?”
谢流尘悻悻端起茶盏:“叶伯伯以静制动,让那位知难而退,这我自然知道。可叶伯伯是怎么想的?往日那位都是底下悄悄地动作,如今可端到明面上来了。叶伯伯难道竟不闻不问?”
“问什么?”
“自然是设法……”
“韶飞,”叶历笙打断他的话:“我知你素来要强,但月盈则亏,福满则溢。有时吃些小亏,未尝不是件坏事。”
谢流尘不以为然道:“这就是叶伯伯的意思?照这么说,那位要什么我们就给他什么,等我们手头都干净了,这事儿就完了,是么?”
见叶历笙微微摇头,谢流尘大是不服:“长歌,你不过大我五岁,怎么想法跟个老人家似的?一点锐气也无!”
“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叶历笙忽然说道。
谢流尘不明所以,道:“怎么?”
“这是谢叔叔书房中的话,这些年一直没换过。”叶历笙语气平平,“你不妨再回去看看。”
谢流尘控着马步,慢慢走在回府的路上。
叶历笙说完那句话后,直到用过午膳,直到自己告辞,都再没说过政事。
今日他原本是想来问问叶家的动向,再动以利益,先说服叶家,再去苏家、容家——行端肯定是与自己同一阵线上的——最后五大世家联手,对那姓楼的还以颜色。
不料刚到叶家,还没等他入正题就被打发了。
谢流尘心头不免烦燥。叶王谢苏容五家同气连枝,虽平日不乏相互算计,但紧要关头从来站在同一边。现下楼氏用意昭然若揭,提拔寒士入朝,试探着削减叶家封地,意欲拔除五族势力。这种时候五族之首的叶家竟然一副置身事外不冷不热的态度,这让谢流尘又是疑惑又是焦燥。
他倒不曾怀疑叶历笙是否瞒着他什么。一起长大的人,彼此情性都知道。叶历笙虽然手段厉害,然行事颇有君子之风,且为人面冷心热,向来是这一群人中大哥一样的人物。小时淘气闯祸大多是他代为受罚,长大入朝为官后,已官至三品的叶历笙亦对己照顾有加。
难道叶家真是打算作壁上观?
这又决无可能。
水善利万物而不争……这是他少时便读过的。他默默念着,依旧不得要领。
谢流尘抿紧了唇。此番楼氏对五家出手,是危机亦是时机。他暗中谋画,如若成功,谢家将重复往日荣光。
年轻人的蓝图总是宏大而美好,可往往事到临头,才发现一切并不按预想那般进行。
他没想到,计划第一步便出了差错。想起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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