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天色已晚,店里也没什么人了来了,近香就琢磨着可以关门回府去了。正在这个时候,一个风姿绰约的**走了进来,满头的金啊银啊的,十分热闹,身上也是上好的绫罗,顶级的绣工,之后还跟着两个衣着华贵的丫鬟。
照说这样把富贵穿在身上的人,总该有些浮华和飞扬跋扈,可是近香在这个人身上却没有丝毫这样的感觉,虽然她头扬得很高,乍看起来一水的目中无人。而且昌邑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近香来这里一年有多,不敢说跟所有富贵人家的夫人娘子都相熟,但至少也有个大致的了解,今天来的这位,却是她一点都没有听说过的。
近香还在猜测这人是谁,环儿早已满脸堆笑地迎了上去,热情地招呼道:“这位夫人好生富贵夫人这边请,小店各式钗环发式应有尽有,夫人看看都喜欢什么?”
话音刚落,她身后的一个丫鬟就哼了一声,斜着眼睛尖声道:“没眼力的东西,这是我们昌邑王府的王后,瞎叫唤什么”
顿时小店的气氛就诡异了起来,环儿有些惊慌,近香又暗暗地打量了来人一番,忙上前去道了声万福,一边恭敬地笑道:“原来是王后,请恕我们眼拙。王后光临小店,小店不胜荣幸。”
这次这位昌邑王的王后终于说话了,声音冷冷的没有任何情绪,且不是对着近香说的:“玉染,在外面要收敛着些。”
“诺。”
于是刚刚说话的那个丫鬟立刻噤了声,整个店里陷入了诡异的沉默。近香拉过环儿远远地站在一旁,安安静静地等着这位王后慢慢挑选。
她挑头饰的目光,很专注,好像那不是头饰,而是会说会动的活物。近香的心跳得很快,这就是传说中的那位只做了二十七天皇后的女人,传说她的丈夫,废帝刘贺,骄奢yin逸,即位之后从没做过一件正常的事情,荒唐可恨的事情倒是多如牛毛。而她,宫人们怎么说她来着?奢华成性?心狠手辣?对了,她好像是姓李?
他们夫妇颠覆了近香对皇上皇后的认知,隐隐约约地,近香也知道张敞是奉了圣旨在这里监视他们。
正想着,昌邑王王后已经挑好了一根通身水碧的玉簪,她身后的丫鬟掏出钱来付了,三个人就这样安静无声地走了出去,上了轿离开了。
环儿终于松了口气,拍着心口道:“终于走了”说着凑近近香的耳朵小声道:“我这才想起来,她进宫做皇后以前我还远远地看见过她一次呢,跟现在一点都不一样,所以我才没认出来。”
近香好奇地问道:“那她以前是怎样的?”
环儿皱着眉努力地想了许久,才迟疑道:“我也说不好,朱环翠绕的,很骄横的模样。水娘子你不觉得吗,她一进来整个屋子都死气沉沉的?”
近香亦有同感,“是没有什么生气。”
环儿又小声八卦道:“她进宫以前很喜欢摆着奢华的排场到处游玩的,那场面昌邑城几乎人人都见过,不过自从进宫以后,就几乎没人再见过她了,大家都怕祸从口出,也从来没有人再提起她,没想到今天居然在我们店里看到她了。”
关了小店回到府里,近香就急急忙忙地去书房找张敞。张敞见她匆匆忙忙地跑进来,以为出了什么事,忙问道:“怎么了?”
近香把气喘匀了,四处环顾确定没其他的人,才激动地小声对张敞道:“你猜我今天看到谁了?”
张敞挑起眉,“阮瑜?”
近香斜他一眼,“不是她,看到她我能这么激动?我跟你说,是前皇后”
张敞一惊,“昌邑王王后?你在哪里看到她的?”
近香道:“她来我们店里买了一根玉簪。你知道吗,她穿金戴银的,全身上下却没有一点人气。”
张敞迟疑片刻,有些感叹地说道:“这样的大起大落,有人气也早被磨尽了。”
近香把头凑到张敞耳边,好奇兮兮地打听道:“皇上对昌邑王不放心,所以让你盯着?”
张敞看她一眼,“不要胡说。”
近香撇撇嘴道:“我才没有胡说,你别以为我不知道。”
张敞笑着看着她,“哦?你怎么知道的?”
“你以为我在宫里那大半年只知道吃饭睡觉吗?”近香白他一眼,“我只是想帮平君打听打听外面的形势,知道她皇后的位置坐得稳我才放心。”
张敞拉过她的手道:“不是不告诉你,只不过这些都是朝堂争斗,你知道了也无益,还是不知道的好。这外面的形势不用你帮皇后操心,我们这些为人臣子的,自然会为皇上操心。”
近香没想到,接下来的几天,每天要关门的时候,这位王后就会出现,然后一句话不说地买走一件头饰。这一天,环儿被打发跟赵亮一起去采买制作头饰所需之物,昌邑王王后又来了,巧的是,这次她也是一个人进来的。
这次她没有如往常一样去挑选头饰,而是站到了近香面前,也不说话,就安安静静地看着她。
近香被她看得有些发麻,努力地堆起笑道:“王后想买点什么?”
昌邑王王后终于有了表情,那表情是,羡慕?
近香看着她,试探道:“王后有话要说?”
又过了许久,她才终于说话了,听声音还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妇人,看神情,却寂寥得跟老妪一般,“我已经两年多没有跟外面的人说过一句话了。”
她浑身上下那种无法言说像寒潭一样的悲伤和孤寂感染了近香,于是近香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等着她慢慢地说。
“两年多了,整整八百天了,我就关在王府里,像囚犯一样。你相信吗,一个王后过着囚犯一样的生活?”
“我以前多喜欢热闹啊,喜欢出门,喜欢到人多的地方;可是现在呢,却每天守在冰冷的王府里,对着那些冰冷华贵的衣物摆设,还有来来去去始终不变的那几张脸。他们也不爱说话也不爱笑,跟死人一样。你知道吗,两年的时间,王府里多了整整十个孩子,哈哈哈哈,太寂寞了,王上就爱上了生孩子,只知道生孩子……”
近香就站在那里,安安静静地听她说,而她也好像并不需要有人附和,只东一句西一句地,一个人在那自顾自地一直说,一直说。
也不知道说了多久,她终于不说了,对着近香一笑,“我是不是说了太多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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