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你别管,等会儿他们自己来做,还让师父倒过来侍候他们呀?”赵若怀煮的那酸菜肉丝砂锅,还真是不错。刚吃上两口,又来了一拨人,十来个吧,都是年轻人,白领,我站起来招呼他们入座,为首一个小伙子微笑着指指我,说:“傅心仪!你不认识我啦?”我快速在头脑中搜索,但确实搜不出,一点印象没有。于是伸出手去,微笑说:“哦!认识认识!怎么能不认识呢?欢迎欢迎!大家里面有请!小唐,来,这些都是贵客,把桌子再擦擦!”然后一脸欣喜地问那小伙子说:”你是怎么知道的?”他说:“当然是布谷告诉我的!你应该知道的,在师大的时候,我和布谷关系不错。现在我俩又都是做秘书的,陪李县长去江城开会的时候,常常会碰上布谷,我俩前两天还在一起喝过酒。”这样我才有那么点小印象了,好像是有这么一个人,也是学中文的,比我们高一级。现在知道他是李县长的秘书了,但他本人姓什么,实在仍不知道。我于是说:“你是学长了!咱师大的高才生!布谷经常提起你,说你很优秀。这几位都是学长的同事吗?”对方说:“嗯!同事!都是四大家的,都在一个院里,但我们那里年轻人不多,老的又不敢惊动。”我微笑着,视线逐一掠过现场的每一位人,至诚地说:“真太感谢了!从四大家走过来,怎么也得十多分钟,各位从那么远的地方赶来捧场,辛苦辛苦!今天这砂锅我请了!大家想吃些什么砂锅,学长你帮忙统计一下!”这样看下来,我就发现有好几位姑娘都比较眼熟。那晚和柳源在县府招待室跳舞的时候,好几人都在。心中正感不妙,其中一人说:“你是搬迁办的吧?”我微笑着,模棱两可地说:“可能是我这样子比较大众化。”学长就要开口,我连忙发问说:“来点什么酒?我请客!”学长说:“不了,酒我另找时间来喝。现在已经一点过了。大家吃了得赶紧回去上班。”
这桌人一共消费了五十元,我和学长推辞一番,他坚持要买单,说布谷那里没法交差。关于这一桌人的照顾生意,我可真是高兴不起来。估计过不了几天,秦为就该找到我的砂锅店了。看来想要大隐于世,毕竟是比较地难。晚上本县中药材公司的、本县物资局的,也都前来照顾生意了。布谷竟连他的舅舅、他的母亲都没有放过,全体动员起来了,从江城动员到了云岫,这是我没料到的,没想到那么务实的信陵君布谷,在这件事上,做出这种得不偿失的举措来。他介绍来的三拨人,总消费也就不到两百元,我所能赚到的,不会超过六十元,可布谷为了这六十元,欠下那么多的人情债,他至于吗?我为了这六十元,会欠布谷一生一世的情。原来金钱的外延竟会如此之大。自我开始分析说:都是学中文给害的,平素那么务实的理智的布谷,关键时刻也没能摆脱感性重情的一面;本我立即辩驳说:或许正是这种感性与重情,才能对无情冷漠的社会现实起到一定的修正和补充。我从心底里讴歌中国传统文化,讴歌传统文化孕育出的至情至义的黄雀和布谷。此种情形下的六十元,它大约已经升华了,不再是经济学意义上的一般等价物,它已经升华成了情义,而情义是无价的。黄雀和布谷,或许是在达成某种人生理想,他们想通过傅心仪的手,达成他们的人生理想——陶朱、子贡似的人生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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