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室内,武三思刚一离去,就见上官婉儿从适才的那个门中走了进来。“梁王毒害嗣君之事已是证据确凿,如今他收买的那个女子就在唐松手中,陛下就这么让他走了?”
“此事揭破不得,现在也还不是收拾这劣畜的时候,朕这武周立国不易,宗室的颜面不能不顾啊,否则必为天下人所笑。眼下以稳固延基的嗣君之位为先,做好这件事后。朕自然会让这劣畜像他那不成器的老子一样”
此前唐松曾去上官婉儿在南城的那处秘宅中见了留守的老太监。最终这个消息顺利的传给了上官婉儿,适以才有了刚才这番对答。
上官婉儿看了看茶室外漆黑的夜sè,低语声道:“怕就怕梁王不能自安,再生出什么异心来?”
闻言,武则天傲然一笑,“他适才走时还在向朕要宰相之位。这么多年来朕对这劣畜还是了解的。他虽有些小心机,却成不了什么大气候。异心?他不敢!”
说到这最后三字时。伴随着武则天从锦凳上站起的动作,当真是自信昂扬。天下在握。
上官婉儿还待再说什么时,这两天忙碌不堪的武则天却因年老不堪疲累,摆摆手道:“那劣畜还没这等胆子,你照看好延基那里就是。朕乏了,你让人准备一碗红玉(活取的鹿额血)来,朕适才在佛前许了诵十遍《华严经》的誓愿,你替朕诵完之后便也早些歇息”
口中说着,武则天人已向外走去。
此时,向宫城城门处走去的武三思已经全然的跨了,当心底最后一丝侥幸被扼杀之后,他就已经知道曾经对他无比宠爱的皇姑母这一回是对他真正起了杀心。
若非如此,根本就不需要最后单独留下他的那番安抚。
“为什么要杀我?”
“为了武承嗣之死?”不,此事现在断然不会传入宫中。
“为了武延基这小儿能够固位?”武三思为人jiān诈,心思转得也快,更重要的是多年来为争宠固宠,久已养成了善于揣摩武则天心思的习惯,他对那位皇姑母的了解其实远比武则天以为的要深的多。是以太平能想到的“弱干强枝”他同样能想到。“是了……必然就是这个原因……”
自以为想明白原因之后,恐惧便被强烈的恨意所取代,恨天恨地,恨武则天,恨唐松,恨武延基,恨武承嗣,恨狄仁杰,恨武攸宜……
但当这强烈的恨意退去后,恐惧便再次如汹涌的cháo水来袭,这时武三思已经顾不得再去恨什么,脑筋急转不停的都在想着同一个问题——怎么办?
到明天早晨时势必就不能再封锁宫门了,谋害武承嗣之事一发,近则明天就是死期。
就算明天不死,又能拖多长时间?武三思对于自己适才要官的那番言语究竟能否迷惑武则天实在没有把握,再则,纵然能拖,又有什么意义?
由此再想到武则天这么多年对敌的手段,武三思更是绝望,怎么办?这三个字在脑海中翻滚盘旋却无解决之法。
就在这彷徨无计之时,因为步伐有些凌乱,腰间挞尾上系着的茄带猛然碰上了武三思的手。
彼时的茄带就是一个贴身的小兜囊,除了有装饰之用外,尚可用来装钱及其它一些零散物事。
低头看了一眼茄带,武三思脑海中似有一道闪电滚过,在急促的呼吸声中,打开茄带的他用颤抖的手掏出了一份小小的桑皮纸包。
纸包很小很轻薄,但里面的包裹之物却足以让一个壮年大汉心悸而亡,当rì武承嗣就是死在这种药下。
此时武三思已经想不明白他怎么会把这种致命的东西装在贴身的茄带里,难倒在决定给武承嗣下药的那一刻起,冥冥之中他就一直在防备着什么,在准备着什么?
想不明白就不去想了,他也没有时间再去想。因这个桑皮纸包引发的闪电劈碎了武三思的彷徨,一个从来不曾有过的念头猛然间跳出来。且在瞬间就占据了他全部的身心。
这个念头甫一出现的时候,就连武三思自己都吓了一跳,那个人毕竟太强大了。强大到一直以来他甚至连这样的念头都不敢有。
乌啼寒夜,武三思在惨白的月光下静静站了良久后,再次迈步向前走去。
这一回他走的虽然有些咬牙切齿,但毕竟已经没有了刚才的茫然彷徨。
走不多久。他就遇上了犹自在此等他的甲胄将军及张昌宗。
张昌宗正急的跳脚,看到武三思便立即迎了上来。
“文博,狄相他们走了有多少时候了?”
那甲胄将军道:“约莫有一盏茶的功夫了,现在当已出了皇城”
“速派人去将他们截住请回来,狄仁杰、武攸宜、武延基一个都不能少”
甲胄将军闻言。颇是为难道:“内宫传召诸大臣从无以禁军为传令使的先例……”
不等他说完,武三思已转过身看向张昌宗。
张昌宗还以为武三思是待天子传令,不待他说,先已召过了左近一个信重的宦官吩咐起来。那甲胄将军也配合的将在附近值守的禁军派了四个随那宦官同去。
“文博,你且稍等,随后我与你有话说”说完,武三思便引着张昌宗走到了一个僻静处。
当武三思把自己的意图向张昌宗说明时,可怜的莲花六郎当场就吓得面无血sè。若非武三思伸手扶住。他是连站都要站不稳了。
给陛下下毒?别说做,张昌宗想都没想过居然有人敢生出这样的想法。
武三思静静的站了一会儿,给了张昌宗足够平复心情的时间之后,方才森然声道:“你是某引荐入宫的,某若出了事,你以为陛下还会留你?此外。你也别忘了,你父母还有五个兄长拖家带口来到京中后可都在本王的指掌之中。本王若想让他们今晚死。他们就绝活不到明晨”
刚刚平静下来的张昌宗闻言yù待挣扎,却被武三思牢牢的按住了肩臂。语气也变得异常和煦,透着浓浓的诱惑,“难倒你忘了莲蓉,忘了她给你生下的骨血,你就不想看看自己的儿子?难倒你真想一直陪着那个老女人?难倒你真甘愿一直被人以男宠视之?”
张昌宗慢慢的不再挣扎,武三思却不放开他,不断说道:“你与本王已是生死同命,今晚之事若是不做,最终还是个死。本王如此身份都搏得,难倒你竟不敢一搏,此事若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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