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然如此,陛下当是作何想法?我等又该如何因应这场突如其来的大变局?
因这是小范围常朝的缘故。上奏章的两人也不在殿中。两本弹章涉及的诸多当事人就只有崔元综一人在场,而依常例,重臣当殿被劾后便需侧身缄言,天子开口问询前不能为自己申辩。
桩桩件件凑到一起,就使得殿中侍御史宣读完奏章后满殿一片寂静。竟是没有一个人说话。天子不开口,这件大事牵扯到的三位宰相也都不开口,那些各部寺监的主官们谁敢冒然说话?
目睹此状,排班仅在武承嗣之下的陆元方侧身看了看面色如铁的崔元综。欲待上前说什么时最终却没出班,只是留下一声轻微而深长的叹息。
沉默又持续了好长一会儿。武则天见始终没有人出班说话,便顾自起身从龙座旁的侧门还宫去了。直到内宦嘎着声音宣布“退朝”后。许多个眼观鼻、鼻观心、心观脚尖的重臣们才发现圣神皇帝已然走了。
陛下就这么走了?那眼前这……算怎么回事?后事又当如何料理?
尽管心底一肚子不明白,但众大臣们却没谁将这些个想头儿宣之于口的。只是默默的退出殿去,只是在出去前,分属各党各派的重臣们少不得要相互交换个眼色。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换了合适的地方再细叙不迟。
往日散朝后热闹寒暄,甚至相互打趣儿的情景是再也没有了。人人都带着一脸的凝重各自回衙,刹那间,整个大殿中便只剩了崔元综与陆元方两人。
走到崔元综面前,陆元方缓缓声道:“崔相可还记得那次宫中偶遇时仆与你说过的话?”
去岁曾有一次两人先后往宫中陛见,其时,陆元方主动叫住了崔元综,那一次这位因领选事多年而养成惜语如金习惯的君子陆说了不少话:称许崔元综乃政事堂中最为勤奋之人,并有治事长才,且兼具坚韧心性;而后又晓之以小大之辨,诫其勿要为家族所缚,最后断言崔元综若真能如此,异日必为本朝有数之名臣。
这样的事情崔元综怎会忘记?无言点了点头。
见崔元综虽然面色如铁却并无颓唐,陆元方脸上难得露出了些赞许之色,就连声音也轻快了几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今日这两本弹章对你而言未尝不是好事,仆的意思崔相可明白?”
“谨受教了”
“嗯”陆元方点点头后也不再说什么,转身往殿外走去。待其将至殿门时,崔元综的声音从后传来,“烦陆相代禀天子,某这就回府闭门自省,未得天子诏前,绝不出府,绝不见客”
“崔相果能如此,仆当日之言便不为虚妄。若天子召问此事,某亦当秉持公心为朝廷惜才”话刚说完,陆元方人也已出殿而去。
回到公事房后,陆元方谴人唤来他的贴身老仆吩咐道:“你到城门监处走一遭,查查唐松是否已经回京?住在何处?若其果然回京,传话于他,散衙后仆在家中等他来见”
唐时穿州过县必须有“过所”才予放行,否则抓住便要以流民论处。作为帝京的洛阳查验就更为严格,自外地入城时。查验身份,登记在城中的住址都是少不了的,所以要想知道唐松是否回来,住在何处。只需往城门处查查记录也就一清二楚了。
老仆领命去后,陆元方无心见人办事,沉默着孤坐了许久,脸上深有忧色。
常朝上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又是当殿宣读的弹劾奏章,这就注定是瞒不了人的。如此新鲜**的大消息就如长了翅膀般在皇城里飞速传播,到中午散衙时就已是皇城之内尽人皆知,再有个一半天儿的功夫。只怕满洛阳城也都该传的沸沸扬扬了。
就在满皇城消息乱飞,郑知礼家被得了消息的大理寺牢牢看住,崔元综府门紧闭谢绝来客时,得了传话的唐松匆匆赶到了陆元方宅。
按当时的规矩。政事堂有自己的伙食,宰相们中午散朝一般也不会回府,就在政事堂内吃了会食后抓紧时间小憩一番,养足精神好在下午继续见人办事。而今陆元方却为了见他特地走了这一遭,看样子甚至连等到晚上散朝都有些来不及。这让唐松不能不感觉到压力。
依旧是那间对于宰相而言实在有些简朴的花厅,这么长时间不见,陆元方见唐松进来也没什么寒暄话,甚至连看座的话也没有。直接逼问道:“今日早朝之事是否出自你手?”
唐松自寻了一处胡凳坐下,也没搞什么“早朝发生了什么事?”之类的反问。前倾着身子语气诚恳道:“不瞒陆相。在下这次回京确有再与四世家见见长短的想法,但在下依仗的乃是那些个出身于江南各州的在京官员。这两日联络之事尚不曾做完,遑论发动?中书舍人和门下给事中官位虽算不得太尊,好歹也是五品以上,手中权力更大。似这等人在下一介白身如何驱遣的动?陆相你真是高看我了”
别的且不论,至少关于中书舍人与门下给事中的这一段话确实合情合理,唐松说完,陆元方对他的脸色也就和悦了些,只是更添了疑惑,低声自语道:“武承嗣与李昭德断无突然联手的道理,此事又非你所为,难倒这真是王元任与方佑权之间不谋而合的巧合?”
对于他这番自语,唐松只是眼观鼻、鼻观心,听而不闻。
陆元方独自沉思了一会儿后注目唐松道:“方今朝局微妙,稍有不慎便是惊涛骇浪,甚或有大杀戮事。如此实非朝廷及万民之福,当此之时你切不要以私怨而坏大局,适才所言回京与四世家见见长短之事再也休提。在京歇息一两日后便回江南安心经营通科与那弘文印社去吧,京中的这趟浑水就不要再搅了,象先那里仆自有书信交代于他”
陆元方就是这么个人,面对这种时时以朝廷和大局为念的君子,唐松还能说什么?只能万般委屈道:“陆相既有吩咐,在下自当遵从。我不再掺和,只留在京中看看事态发展还不成?”
眼见陆元方眉头一皱,唐松起身作揖打拱讨饶,“一等朝廷对郑知礼,崔元综的处断结果下来,在下即刻南返如何?”
“好你个惫赖,这话我记下了”陆元方松开了眉头,又对唐松讲了一番识大体顾大局,不因私害公的道理后,看看时间已是不早,便直接开口送客了。说来此次相见不过两柱香的功夫,饭都不曾留。
见完之后,陆元方便即命车重回了政事堂,分明是多事之秋不敢稍有疏忽。
唐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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