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早膳，待他离去后，茗烟与众婢女们便伺候我沐浴更衣。并不见屏真进来伺候，便不动声色问道：“屏真去哪儿了？” “回娘娘，屏真姑姑去尚仪司”一个婢女恭敬俯首回到。 她这样笃定了心意不愿待在华阳宫，竟不怕我将她治罪。我轻轻叹息，罢了，初至宫中我也不强人所难便顺了她的意，等回了表姊再重新挑个手脚利索的掌事宫女来。 “你叫作什么？”我抬眼瞧她，却是个微胖憨实的丫头，约莫十四五岁的样子。 “回娘娘，奴婢执秋。”她羞涩一笑，露出雪白的一对乖巧虎牙。“这是映冬，这是湘竹，这是浣雪。”她回完自己，一口气指完站着旁边的其他人。见我笑吟吟的不作声，这才慌得跪倒在地：“奴婢多嘴，请娘娘责罚。” 我止笑了轻轻道：“起来罢。” 她怯怯的看了茗烟一眼，这才垂首站起来。 “本宫问你，昨儿见得几个内侍太监呢。”我端起女儿香茶，轻轻呵了呵浮在上面碧青的叶梗。 “回娘娘，昨儿一夜，摇春暖阁殿前的两株鸡爪红枫不知怎的还未红透便落了一地的叶子，崔公公叫小路子小闵子去看着打扫了。” “不是还有十多人负责洒扫的么。”我心内生疑。 “崔公公道那几个粗手粗脚的恐碰坏了那些名贵花木，便不甚放心，这才叫他们两个同去看着了。” “这个崔公公倒是个仔细的人。”我点点头。 手扶茗烟，缓缓出了殿门，才发觉秋意正浓，正殿和萱堂前植了一溜的赤皮丹桂，橙红的花朵挂满枝桠，低低垂落，秋风习来，满院皆是浓郁香气。两株植在巨盆中鸡爪枫，鲜红正当时，灿若流火云霞，刚好衬了一片时令秋景。西面摇春暖阁前有宫女太监们忙着洒扫搬移，为首的太监，见我走近，忙领着众人跪下叩首。 “小的正六品首领太监崔孝义见过娘娘。”崔孝义忠厚模样，想来是个稳妥之人。 “崔公公多些辛苦了。”我温和道。 “奴才分内之事。”他并不邀功，只老实答道。 我叫众人起身。两盆落了叶的鸡爪红枫已被移至一旁，果然光秃秃的一片也未剩，与和萱堂前的情景大为不同。 “这两株红枫是昨儿刚搬进来的，竟没养活。所以今日奴才给换了两盆白玉兰。”他恭谨答道。 白玉兰已是过了花期了，只是一团油绿碧叶，也都植在巨型陶盆之中，郁郁葱葱，长势喜人。与正殿门前的秋景相比却若阳春，倒也怡然成趣。 我满意的点点头，便吩咐下去备肩舆去拜见表姐。 华阳宫与凤仪宫隔了不近的距离。 出了宫门，四人抬的肩舆轻稳的走在寂静的巷道，不久便拐进西边角门，映入眼前的是飞壑叠嶂的假山趣石，石缝里探出些苍青色的云柏和古松，赤褐的根纠结盘错，虬枝绞绕。路却是一应打磨光滑的卵石铺成，不知哪里的流水，竟听得清脆潺潺，若叮咚珠落玉盘一样悦耳动听。 我正端坐欣赏，不料哧溜一声，肩舆猛的倾斜下来，半个身体已经离座，眼看要摔在地上，我惊出一身冷汗，急忙伸手抓紧扶手。茗烟奋力扶住歪倒的一侧，无奈柔弱无力女子，后面一人忽的冲上前来，一同稳住，这才慢慢将肩舆放下。 摔倒的太监忙爬起来，早已吓得面无血色的伏在地上头若捣蒜，连连道：“奴才万死。” 我拭了冷汗，定了定神，才见方才冲出之人正是屏真，她已移步至我面前跪了，面颊因方才使力而涨红。 "是贱婢照顾不周，请娘娘治罪。"她愧色道。 我见她竟肯回来，心中不由欢喜道："快些起来罢，地上硌的生疼。" 许是见我并无怒色反而如此关心于她，屏真脸上微微动容，叩首谢了，回头斥骂四个抬舆的太监：“你们几个怎么择了这路的，这样潮湿又落满青苔，若是娘娘有什么差池，你们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罢了，是本宫叫他们抄近路的”我不想再多生事端。 屏真便不再作声，待肩舆复又稳稳抬起，便同茗烟一起默默跟在后头。 过了假山，不远处是一处亭台水榭，游廊曲转。残败的藕荷枝梗林林立在水上，香气不复翠叶亦尽萎残，池水的对面是一不大殿宇院落。 屏真果然伶俐不等我问上来便道：“禀娘娘，此处系拥芙宫，现时住了恬嫔娘娘与杜贵人两位主子。”顿了顿她又低声道：“都未曾有承龙恩。” 明白她话中之意，我脸微微一红，只道：“将各宫均说与本宫罢。” 屏真便将宫中情况细细说与我听。此次采选入宫的女子并不多，共五人。除了这两位，还有景岚宫同住的庄嫔柳氏，贵人胡氏；其次便是潋云宫的一位杜姓芳仪；皆是由表姊定夺册封的，位份皆不高，除了庄，恬二人，皆在正五品嫔以下。 过了舞云亭，便是表姐住处。上次来时是从偏门引入宫城，此次却是从后至前，故我并不识路，待到抬头看了高挂的匾额，这才恍然。 经过这些日子的调整安息，表姊已渐渐恢复到昔日端庄风采，盛装坐在飞凤宝座上甚是合宜，依例三跪九叩，礼毕，表姊眼中晶莹闪烁，心疼道：“快扶元贵嫔坐下。” 我本来心中担忧，见表姊待我从前一样，眼中落下泪来，动情唤道：“表姊，我” 她从凤座上走下来，执住我的手，拭泪欢喜道：“你能入宫真好，我才会觉得这深宫庭院里的日子没那么难捱。乔儿，若无他人，咱们还像从前一样称呼。” 我点点头，含笑看她，依稀还是那年聂府的花园回廊重重，还是那日桐花阁的闺房欢趣。只是时不同日，如今她贵为帝后，我是皇上的嫔妃，但无论昔时少女豆蔻年华还是如今嫁作他人为妇，我们都是金兰情深的姐妹。 我便在凤座首下坐了，旁边有宫女奉上茶来。 表姐怜爱道：“快尝尝，云南供的春含雪，知道你要过来，特地给你留的。” 我揭开盖子，果然幽幽香气清冽不似一般普通花茶，只闻之便令人神怡。微呷一口，甘甜清爽，丝丝香气萦绕唇齿之间。 “姐姐身子可好了？”我放下茶碗问道。 表姐点点头，忽然抿嘴一笑：“我才要问你的身子呢。” 我微微一愣，待明白她话中含义，不由得脸上发热，声如细丝道：“乔儿很好。” 表姐见我窘迫，莞尔笑了：“如此便好，可记入了？” 我羞然垂下眉眼：“想是记了，那帕子教嬷嬷收去了。” 表姐点一点头，便笑道：“今日还老远的到凤仪宫，只休息好了再来便是。” 我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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